此處是2區所有臨時安置點的總部。
在尚未恢複通訊前,總部和其他小型安置點的聯系就隻能通過人力來傳遞信息。
位于江市市郊的原生态農場對于江市來說很偏,但放眼整個2區,它恰到好處地成為蛛網中心。
在寶萊等人下車等待人接應時,陸陸續續看到有新的幸存者被送來、聚到一處。
像雷明這樣受傷嚴重、昏迷不醒的被提前送入安置區,剩下的人因為有相似的經曆,所以很快就聊了起來。
有人來自隔壁A市,末日前來江市出差,錯過了A市舉行的博覽會,等再回去時街道上已空無一人。
懷着期待和恐懼的心情前往會展中心一探究竟,發現目的地宛如一座被遺忘的巨型甲殼類的生物屍骸,明明外表看上去完好無損,卻讓人生不出半點想靠近的心。
在遠遠看過會展中心後,這位幸運兒選擇回到江市尋求庇護。
有人消息靈通,吹噓自己知道一江之隔的川市的情況,說川市多了深深的溝壑,非人力可跨越。
川市,已經是5區的範圍了。
寶萊聽到關鍵詞,目光不留痕迹地往旁一瞥,季浮燈并未作出什麼反應。
更多的還是關于江市本市的情況。
有人說本市的彩虹遊樂場也成了副本。聽說隻要你看到寫有“彩虹遊樂園”的路牌,就意味着你已經踏入副本範圍,再無逃脫的可能。
寶萊好奇:“那你怎麼知道有路牌的?”
“因為我見過那路牌!”那人得意地托了托厚重的鏡片,看眼鏡大小并不适配,但對方不以為意,還吊起胃口來:“我從副本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你猜我是怎麼逃出來的?”
将問題抛回來,讓聽衆好奇起說話人的經曆。
波浪卷上下打量,頗為意外:“剛出副本又進副本,你有這麼厲害?”
小眼鏡笑而不語。
一旁的李霖花猜測:“你是遊樂園遊客,隻要完成四個項目就可以離開。眼鏡是你在參與如大擺錘、過山車之類的危險項目時摔壞的,中間還掉進過水裡……衣服上有被劃破的痕迹,你還參與過擊劍?彩虹遊樂園還有擊劍項目嗎?”
這一連串煞有其事的問題問下來讓小眼鏡從笑而不語到笑容消失,似乎有點扛不住李霖花大開的腦洞。
“咳。”
小眼鏡故作冷靜地咳一聲,覺得這樣已經足夠滿足自己的驕傲心态了。
正要公布答案,身旁卻有人幽幽出聲:“你不是逃出來,你是根本沒進去。”
小眼鏡猛得轉過頭,像是被命運扼住喉嚨的鴨,發出“嘎”的一聲。厚重眼鏡片後的眼睛努力睜大,想看清是誰搶了自己的台詞。
一個女生保持站立的姿勢,上半身微微前傾,目光随着小眼睛地動作而跟着轉移。這是個有些超出常規交往距離的動作,但在那雙黑到可以淹沒一切的眼眸中,不會有讓人任何绯紅的遐想。
小眼鏡嘴角抽了抽,往反方向退了幾步:“你怎麼知道的?”算是默認了這個答案。
寶萊離小眼睛很近,近到可以清晰地看到對方頭發末梢和軟塌寬松的衣領上析出的點點晶體。她經過小眼睛三次,每次都能嗅到淡淡的海味——總不能是副本裡的遊樂園搬到海裡了吧?
李霖花注意到寶萊的視線,跟着往後一瞧,原本的猜想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去過彩虹遊樂園,那是個純地上樂園,唯一和水沾邊的隻有全年齡都可乘坐的觀光型漂流,還是在室内。
“你都沒進去過就在這傳播謠言!”
小眼鏡連連擺手:“不能這麼說啊,你打聽打聽,真沒有人從遊樂園裡出來。我是因為近視沒看清才躲過一劫的,不然你都見不到我……”
經過小眼鏡的講述,衆人這才明白,原來“看到路牌”和“看清路牌上的字”是兩個意思。
小眼睛确實看到了路牌,但賴以為生的眼鏡在離開水族館副本前早已掉進水裡,隻能看到上面模模糊糊的一行字——巧合又幸運地躲過一劫。
和小眼睛同行的人終于忍不住笑出來:“這經曆在車上給我們講過好幾遍,每上來一個人都要讓人猜,聽得我都煩了!”
與其他人看小眼睛講故事失敗的歡樂相比,小眼睛本人漲紅了臉,躲到人群身後去了。
寶萊雖然沒想到還有這種副本進入方式,但她看出了小眼鏡說的謊言,就足以代替對方成為新的焦點。
不過,小眼鏡是怎麼知道那行模模糊糊的小字是“彩虹遊樂園”的?
季浮燈似乎想到了什麼,但在掃過周圍人的表情後欲言又止。
小眼鏡不說,聽到厭煩的同車人也不想,似乎這樣就可以拒絕一件不幸事靠近。這是末日後才出現的潛規則,連季浮燈都安靜地接受了。
有人急匆匆前來迎接,長得黑而矮壯,穿着便服,自稱杜經緯。
杜經緯來時已經看過雷明了,他一邊往前帶路,一邊時不時尋找着熟悉的面孔,目光在掃過季浮燈時停頓一瞬,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随即大半陌生的面孔讓他的心涼了半截。
五人小隊出去後僅剩三人,而知道底細的隻剩下昏迷不醒的雷明。
“你們辛苦了。現在需要你們登記一些基本信息,以及關于副本情況記錄,等結束後會有人帶你們去臨時住所……”
杜經緯語速飛快地介紹接下來的安排,随着人群三三兩兩地跟上了,他不經意回頭一瞥,忽然停住腳步。
落在最後的女生的模樣和他想的那個人有幾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