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袖口掏出個香囊,打開竟是一男一女貼着糾纏,春宮圖樣。
“姨娘看,針腳落着绮字呐。”
真是色膽包天,這樣的東西也敢繡名字,送來送去,清芷順手放到枕下,笑道:“你辦的好,不要聲張。”
采芙點頭,繼續給她揉着背,一邊歎氣,“人真是說不準,前兩天還給姨娘信誓旦旦講晏家規矩大,出不了事,沒想到三太太那樣精明的人,也管不住自己丫頭。”
清芷笑道:“今日六爺說了句話,天下烏鴉一般黑,難得有幹淨之人,本來嘛,誰還沒點錯!我也不想抓别人把柄,隻是初來乍到,手裡沒東西怕被欺負。”
皮膚上的藥油發揮作用,仿若火在燒,說是消炎去腫,弄得更難受,清芷剛想說别弄了,忽聽小丫頭起身,叫一聲:“六爺!”
她可還赤着上身,下意識将衣服拉起,躲到帷幔深處,采芙已迎出去,瞧晏雲深坐在桌邊,福了福,“六爺,藥才抹了半瓶,還沒弄完呐,我先去給六爺弄茶。”
說着笑笑地看了眼清芷,将放着暖油的瓷瓶塞到晏雲深手中,一溜煙跑了。
清芷想叫已來不及,尴尬地又往後移了移,心裡别提多鬧騰,慌忙穿上衣服,藥油還未幹,黏巴巴貼在身上,衣服和皮膚都粘在一處,隻讓她更難受,冷汗簌簌往下落。
“六爺——你怎麼來了?”
晏雲深知她沒穿好衣服,并不往前,仍坐在桌邊,“這不是我的屋子。”
“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來的不是時候。”
“我來還分時候啊,讓下人笑話。”
晏雲深不緊不慢倒茶,餘光瞥見重重帷幔裡坐着個小人,身子緊緊蜷縮在一起,直發抖,想她一定還疼,也是自己來得太早。
他不過操心,沒想到藥還沒塗完,可如今來都來了,也不能再出去叫小丫頭,采芙與滿春兒雖是自己人,外面還有幾個上夜打掃的丫鬟可未必,夫妻之間抹個藥,難道還要别人插手。
晏雲深猶豫一下,看着自己手中的半瓶藥,開口道:“藥還沒塗完,明天發炎可麻煩,躺回去吧,我給你弄。”
清芷的臉都綠了,他給她塗藥,那還得了,還沒到如此親近的地步,難道由于在船上的那筆糊塗賬,所以無所顧忌,看晏雲深也不是好/色之人啊!無論如何,不能被人看輕。
“已經不疼了。”故意挺直腰闆,還顫顫笑幾聲,“隻有肩膀沒上藥,剛好,都抹上黏黏得不舒服。”
将枕頭放平,忍着疼躺下,咬的牙根直冒冷汗,“我睡了。”
騙術太拙劣,哪能瞞住人,他走過來,踏上床廊,“别強撐,身體重要,把我眼睛蒙住不就行了。”
清芷後背如火滾熱油,連拒絕的話都說不出,隻恨小丫頭不塗完就走,毛手毛腳,明日定要罰。
實在扛不住,人若到着急的當口,也顧不得那麼多,半晌嗫喏道:“六爺,那委屈你了。”
晏雲深聽她聲音越來越小,像蚊子哼哼,就知道又難受了,千金小姐長在深閨,素來身嬌肉貴,什麼時候被打過,順手拿起榻邊紅紗,自己蒙在眼睛,“給我指個地。”
清芷瞧對方确實蒙住雙眼,嚴嚴實實應是看不到,才小心翼翼将扣衫脫了一半,露出雪白肩膀,拉他揉了藥的手往身後移,指尖懸停,“就——這裡。”
話沒說完,一股冷意觸上肩頭,那是晏雲深的手指,涼涼的帶着常年拿筆的小繭,将溫藥敷上,又輕輕揉開。
頓時舒暢,不由驚歎,緣何熱油在他手上也冷卻下來,采芙也好,自己也罷,總是不如六爺的手勁剛剛好,恍惚入了某個涼爽的夏日午後,微雨過,小荷翻,依在貴妃榻上,瞧碧紗窗下水沉煙。
清芷用枕頭擋在前胸,心裡噗噗跳。
燭火炸着響,人卻沉默不語,她搜腸刮肚,沒話找話,“六爺,今日吃的好嗎?”
“一般。”
淡淡回,态度一般,看來心情也一般。
清芷抿唇,“那六爺玩的好嗎?”
無人應聲,唯有風吹過窗棂,燭火蕩紅了白紗,落到她眸中,屋内靜得可怕,所有感受都在背後肌膚上,順着他玉般冷潤的指尖,緩緩遊走。
她被這靜默逼得發瘋,又喊了聲:“六爺——”
依舊沒有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