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很高興有人能接受我‘不正常’,謝謝。”瓊轉過頭看着他,廚房裡光線不亮,她又背着光,于是那雙顔色很深的藍眼睛看起來幾乎像他的一樣幽黑。
“按你的說法,這是相互的。”西弗勒斯說,“需要我向你道謝嗎?”
這家夥,是怎麼做到一半以上的對話都像在開嘲諷的?
“随便你。哦對了,基于對我本心的認識,就在剛剛我做了個決定——對于黑魔法,我永遠不會首先使用它,這将是我的原則。而且,我希望我永遠别遇到不得不用在人身上的情形。”
她鄭重得像在立一個牢不可破的誓言,西弗勒斯想。
“我要提醒你,對敵人仁慈等于對自己殘忍。”他說。
“不不,這不是仁慈,與他人無關。”瓊把手裡的餐刀放回原來的位置,滿不在乎地說,“好比一架天平,當一邊的砝碼有可能過重,我就要在另一邊加點東西,使指針留在中間。”
“挺好。”西弗勒斯說,雖然他并不很理解。
兩人同時安靜下來。家養小精靈遵守了他們的指令,沒有一隻靠近他們十英尺之内,幹活的叮叮咚咚聲隻是遙遠的背景。
“我還要提醒你,”西弗勒斯突兀地打破了沉默,“這張長桌對應上面禮堂的拉文克勞,你想吃到用切過老鼠頭的刀切的烤雞嗎?”
“我的清潔咒可以信賴。”瓊說,“不過為了其它學生着想……”
她一揮手,那把餐刀飄了起來,飛到了另一張長桌上。“沒記錯的話,那是格蘭芬多的餐桌吧?”她說。
西弗勒斯直瞪瞪地看着女孩,神情越來越古怪,終于繃不住笑出了聲,甚至笑彎了腰。
“就這麼有趣嗎?”瓊不解地問。
“我想,我體會到惡作劇的快樂了。”待他終于止住笑,他說道,“你的報複心可真強。分院帽沒看錯人,斯拉格霍恩也沒有。”
瓊不置可否,給自己倒了一杯牛奶,說:“好了,再過會兒就到宵禁時間了,我再吃點東西就回去。你可以問家養小精靈多要一些帶走。”
“說到這個,”西弗勒斯喊了聲,“林奇!”
“林奇來了!”一個圓圓的大盤子飛快地向他們飄來,是家養小精靈把它舉在了頭頂上。林奇把盤子放在瓊的面前,那上面擺着六隻怪模怪樣的餅,表皮像是從松餅上刨下的薄片,裹在一塊很厚的圓形餡兒外邊。
“按照這位先生的吩咐,一英寸厚的,有餡的餅!還給小姐找到了中國風格的白底藍花紋瓷盤!”
瓊愕然盯着這盤餅,聽完林奇的解釋,猛地扭頭:“你!”
“怎麼了?”西弗勒斯不自然地避開了她的眼神,“就算做得不好也沒辦法,家養小精靈也不可能見過你們的‘月餅’。”
瓊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将心裡突如其來的、久違的波動壓下去一些。她習慣了病理性的理智和冷靜,似乎不能适應這種異常的情緒。
“謝謝,真的非常謝謝你。有你為我慶祝,這個節日我不是一個人過的。”
西弗勒斯清了清嗓子,準備說點客套話。然而他把目光轉回去時,卻差點吃驚得忘了該說什麼,因為女孩在笑。
不是她平常對教授們露出的彬彬有禮的笑,也不是她和同學說笑時融入氣氛的笑——他見慣了虛僞的笑容,所以一眼就能看出她此時的笑才是發自内心。
平心而論,這副東方人的容貌似乎天生比同齡人小兩三歲,屬于一團稚氣的可愛。但這個笑讓她的眉眼仿佛迸發出耀眼的光彩,隐約可以看見未來驚人的美麗。
他吩咐家養小精靈做一種沒見過的糕點,隻是為了試試普通學生對霍格沃茨的家養小精靈有多大特權,西弗勒斯想,才不是特意為她,但能讓她高興也算值得。
“不客氣。”突然笨拙的口舌使他最後隻說得出一句話。
***
十月初,瓊順利地結束了禁閉,或者說,不舍地結束了弗立維教授的私人輔導課。雖然弗立維教授不會拒絕任何學生向他提出任何異想天開的問題,但總歸沒有兩個小時都呆在他辦公室方便提問。
她聽了斯嘉麗的建議訂購了一把“光輪1007”飛天掃帚,這是光輪公司今年7月新推出的,為紀念公司成立7周年的最新款掃帚,它比之前市面上所有掃帚的性能都要好,但相應地價格也漲了很多。瓊不知第幾次感謝起她那對素未謀面的便宜養父母,一把光輪1007的價錢換算成英鎊後她完全可以全款支付。
當迪倫把細長的包裹丢到他們的餐桌上時,瓊一改平時的低調,當着所有人的面拆開了包裹,因為她從眼角餘光看到詹姆·波特也伸長了脖子往她這兒瞧。當晚訓練時,邁克爾急不可耐地想和她換掃帚騎,結果被斯嘉麗在腦殼上狠狠敲了幾下,警告他不要打擾隊友訓練。斯嘉麗見過新掃帚的表現後喜出望外。“今年的魁地奇學院杯我們有很大的希望!”她自信地說。
魁地奇訓練占了她不少時間,自從那天在廚房練習黑魔法後,她去過兩三次圖書館,但沒有再遇到過西弗勒斯·斯内普。每周的魔藥課上,斯拉格霍恩總是雷打不動地給拉文克勞和斯萊特林都加二十分——這好像是他們僅剩的交集了。
不管怎樣,在霍格沃茨的日子一天天平靜地過下去,直到萬聖節前一個多星期的早上,瓊收到了一個漆黑的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