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難得的聚會即将結束時,迎來了一場突如其來的夏雨。
天徹底的暗了下去,雨滴滴滴答答的響,月光微微照亮着這個靜谧的世界,少年人冒着雨,攜着一陣風路過。綠葉輕悠悠落到地面上,腳步清脆的踏過,激起一層層漣漪,綠葉被風卷起又落到那圈漣漪上,如同一隻孤獨的小舟,盛滿了月光。
徐悠南跑進樓道,揉着自己被淋濕的頭發,伸出濕漉漉的手按下電梯樓層。
一梯一戶,江玮在門口入戶的地方放置了鞋櫃和衣架,徐悠南一邊拖鞋一邊把濕漉漉的外套脫下來,挂在臂彎裡,另一手解鎖指紋。
打開門的那一瞬間,徐悠南愣了一瞬。
家裡面的燈竟然是亮着的,江玮靜靜的卧在沙發裡,電視裡播放着正熱播的電視劇。
“媽?”
江玮聽到動靜扭頭看過來,看見徐悠南渾身淋得濕透站在門口,立刻起身走過來,“哎呀南南,怎麼淋成這樣?”
江玮撫摸着徐悠南的臉龐,滿臉心疼與着急,“這麼涼,怎麼回來的這麼晚?”
“今天運動會,我們在外面聚會,給你發了消息的。”徐悠南下意識看了眼表,往常這個時間江玮早就休息了,她一直保持着早睡早起的習慣。
“你怎麼還沒睡?”
“我等你爸呢,最近局裡事情多,一直加班呢。”江玮把徐悠南肩上的書包解下來,捏着他身上的衣服,“快去把這身衣服換了洗個熱水澡,我把書包晾一晾。”
等徐悠南洗完澡擦着頭發回到客廳時,看見江玮把他書包裡的書都羅列在茶幾上,擺放的整整齊齊,她正在擺弄着那個承載着整個運動會記憶的相機。
徐悠南緩步走到江玮旁邊坐下,江玮看見他來,就把相機遞給他,“我沒看裡面的東西,隻是害怕雨水滲進去了。”
“沒事。”徐悠南接過相機,調出來運動會拍的照片給江玮看,“你看,後面都是。”
江玮又接過相機,一張一張仔細觀看,入眼是每個人青春洋溢的張揚笑容,她在每張照片中搜尋徐悠南的身影。
“哎這張!”江玮指着其中一張照片叫了一聲,“這是你吧?”
徐悠南聞聲看過去,那張照片上是他的背影,之所以是他的背影,因為他當時正面對着林随安,和他相擁在一起。
徐悠南甚至不知道這張照片是什麼時候拍的,如果不是江玮拿起了這個相機,他也許還要在晚一些才能發現這張再不會有第二張的照片。
“是我。”徐悠南應道,從這角度拍過去,看起來就像徐悠南站不住,林随安在他身前接住了他。
是看起來再正常不過的動作。
江玮摸摸徐悠南的腦袋,“很累吧?”
徐悠南笑笑:“還好吧。”
江玮又低頭去看那張照片,這一回看得久了些,她的目光落到林随安的臉上,照片上他的面容很清晰。
“這個小孩……”江玮欲言又止,她小聲嘀咕,“怎麼看着有點眼熟呢……”
“什麼?”徐悠南心神一動,語氣起伏有些大,“你也覺得他眼熟?”
江玮點點頭,說:“是有點,感覺在哪見過一樣,但想不起來了。”
徐悠南沒有繼續追問,目光又回到照片中林随安的臉上,他半張臉埋進他的肩膀,眼睛彎起低垂着,就像是閉着眼,是他印象中熟悉的模樣,也是他最初覺得他眼熟的模樣。
如果隻有他覺得眼熟也許真的隻是巧合,但現在連他母親也覺得眼熟。
再說是巧合的話,實在是不太令人信服。
“也許是巧合吧,”江玮看他沉默下來,扭頭去看他,見他皺着眉頭一副在思考的神情,有拍拍他,“怎麼了?”
“真的是巧合嗎?”徐悠南輕聲問。
江玮一愣,忍不住笑了一下,“怎麼了這是?”
“這小夥子長得好看,覺得眼熟說不定是因為他長得像哪個明星呢?”說着,江玮下巴指了指面前正在播放着熱播劇的電視。
徐悠南看着電視劇也忍不住笑了一下,看着看着笑容又淡下去,“也許吧。”
六月一号前一天的晚上,徐悠南陪林随安聊到很晚,聊到最後他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他迷迷糊糊間看見了林随安讓他休息,他也再撐不住,閉上眼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他好像看見林随安發來了一條消息。
那時候已經過了零點,新的一天已經來臨了。
他說,我今天會有一點難過。
等徐悠南醒來時隻看見了【“小随”撤回了一條消息。】
夜幕降臨,一切都陷入了黑暗,房間内唯一的光亮來源于手機,林随安熄滅手機屏幕,用被子把自己包成一個蠶蛹,即便熱到流汗也沒有掀開。
他頭埋進被子裡,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焦急雜亂的情緒充斥着他全身,險些要逼出他的眼淚。
林随安伸手拉開床頭櫃,拿出裡面的褪黑素。
他原本以為,這一次他可以不用再這樣的。
褪黑素的效果已經不複從前,這一次他吃得要比往常多幾粒,才慢慢在藥效中漫上困意,漸漸沉睡過去。
【徐悠南:家裡有人嗎?】
林随安一睜眼就看見了這條消息,他頭發亂糟糟的,眼神都算不上清醒。
手指倒是反應得很快速。
【1741:沒有。】
【徐悠南:您的早餐已送達,快來開門^-^】
林随安眼神迷離的愣了一瞬,一掀被子下床去了。
十幾秒後,林随安等着一頭雞毛站在了院子門前。
徐悠南一手拎着袋子,看見林随安毛茸茸的頭發有些好笑,忍不住去揉他。
林随安被揉得眯起一隻眼,另一隻眼往徐悠南身後瞟。
徐悠南注意到他的眼神,覺得更可愛了,笑道:“别看了,沒來。”
林随安這才收回目光,看向徐悠南。
徐悠南看看他,問:“剛醒嗎?”
林随安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