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國外的這幾天都是陰雨天,難得會有見到陽光的日子,走在小巷中,身旁的建築的石磚上爬滿了歲月的痕迹,陳舊古老。縱橫交錯的石闆路上潮濕一片,踩下去時還會有輕微的水聲。
幸好來時帶了幾件厚一點的衣服,不至于被這天氣打個措手不及,林随安簡單收拾了一下,拿起一旁的風衣穿上,和程昱臨出了門。
天還是陰沉的,林随安和程昱臨并肩走在街道上,留意着腳下的水坑。
迎面吹來的風帶着雨後的清香和濕潤,路過一家店時,店外擺放着許多漂亮的花,林随安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并不認識這花的品種,隻覺得開得燦爛,經過風雨的吹打,也依舊是這陰暗街道中的一抹亮色,随着微風緩緩搖曳。
忽然門被推開,走出來的是一位年輕的夫人,對他們友好地微笑,似是看出來他們對自己門前的花有興趣,從中取出兩支遞給他們。
林随安受寵若驚,一時間愣在原地,不敢上手去接,程昱臨對那位夫人微微一笑并表達了感謝,接過了那兩支美麗且帶着善意的花。
林随安也趕緊向那位夫人道謝,随後繼續往前走,手裡捏着那支花的花柄,輕輕的轉動,花瓣上鋪着粒粒分明的水珠,有幾顆因為他的動作将墜不墜,最終還是搖搖晃晃的落下了,滴到他的風衣上,暈出一個深色的小圓點。
“這裡的人們都很友好。”林随安低頭盯着這朵花。
程昱臨看他一眼,“大部分都是很友好的。”
程昱臨在國外留學,遇到過各種各樣的人,有被歧視過,也遇到過危險的事,比如被搶劫,但遇到的大部分人都是友好的。
林随安點點頭,将這朵花放在了胸口的口袋裡。
“不拍照了?”
林随安愣了一下,轉頭去看程昱臨,程昱臨目視前方,淡淡的說:“什麼時候這麼喜歡拍照了,這兩天一直在拍。”
林随安想了想說:“跟哥哥出來玩當然要記錄了。”
程昱臨聳聳肩,完全不信。
一路走走停停,走過古堡,走過古堡外的草地,看路人坐在草地邊的石凳上閑聊,再走過寬闊的街道,看車水馬龍。
臨近中午時,程昱臨帶着他去吃了一家餐廳,這回沒有在捉弄他,味道還算不錯,但也許是口味差異,林随安還是有些吃不慣。
後來程昱臨又帶着他去看了自己畢業的大學,向他講述自己在這度過的時光中的種種,林随安默默聽着,在那段時光中他才剛剛上初中,程昱臨又經常不在國内,兄弟倆相處的時間少之又少,他對程昱臨的大學時光更是一點都不了解,此時聽着他講,看着他的神色,也能想象出當時意氣風發的少年模樣。
傍晚路過河畔,天被染成一片單調陰郁的藍,一陣晚風吹過,鐘聲緩緩響起,林随安擡頭看向那座古老高大的鐘。
夜幕即将降臨,這樣普通又美好一天就要過去了。
開學的前一天,林随安把作業歸類好,随後按照課表把要用的書整理出來,收拾進書包,在安穩的進入夢鄉。
每天一睜眼他就能看見那顆漂亮呦沉甸甸的琉璃南瓜在向自己問好,他照常下樓吃早飯,阿姨已經離開了,這個房子裡又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林随安背上書包,依舊是播放着那首單曲循環了很久的歌,走出家門,在地鐵大門打開時,意料之中的遇見了那個熟悉的人。
開學的當天大家都是比較激動且興奮的,但可惜的是并沒有留給他們太多熱鬧叙舊的時間,楊沫站在講台上,按例講了一些事,比如交作業,比如開學考試,比如換座位,在一圈事情就交代完之後,她原本準備去辦公室倒一杯自己剛泡好的茶,突然目光一閃,發現就在不遠處有個空位。
“那是誰?怎麼空着?”
林唯野擡頭一看,回道:“是方淮。”
楊沫皺了皺眉,下意識掏手機查看:“怎麼回事,他沒來嗎?”
班裡原本在收完作業就已經安靜下來了,她這一聲詢問雖然聲音不大卻能落入每個人的耳朵裡,林随安擡起頭,看向方淮的位置,确實沒人。
楊沫把聊天框和班裡的消息翻了一遍,确認方淮并沒有請假,随後站起身準備出門打電話。
林唯野也能意識到哪裡不對,遠遠的跟林随安和徐悠南對視,用眼神詢問怎麼回事。
林随安和徐悠南對視一眼,顯然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這一整個暑假,他們和方淮見的次數屈指可數,方淮大部分時間一直在補課,偶爾出來裡興緻也不高。
林随安突然想起,有一次出來時,林唯野和尚予歸去排過山車了,徐悠南去買冰淇淋,就剩下他們兩個人,方淮蔫了吧唧的窩在公共椅子上,和他嘟囔了一句:“學理真的好痛苦啊。”
林随安和方淮在一開始就是同班同學,關系還算親近,對于方淮的成績還算了解,他文理成績相差不大,但是文科成績會更優異,而且他本人也對文科更感興趣,學起來更輕松更有動力。
他本以為方淮會進入文科重點班的,卻沒想到兩人會再次成為同班同學,才會在開始遇見他的時候愣住。
“怎麼了?”
林随安回過神,看見徐悠南趴在自己臂彎裡側臉看着他。
“沒事。”林随安回道,這隻是他的猜想,還是先不要說了。
很快楊沫端着水杯回來了,眉頭依舊微微皺着,沒有再提方淮的事。
放學三人剛拿到手機就給方淮發去了消息,一直走到校門口要分别時,再到走下地鐵時,也沒有收到方淮的回信。
林随安到家後,看了眼手機屏幕,依舊沒有新的消息提示,他拿了浴衣走進洗浴室,等再擦着頭發出來時,手機嗡嗡震動了一下。
是方淮的回信。
【方淮:沒什麼事。】
【方淮:不是什麼大事,不用擔心。】
林随安擦頭發的動作慢了下來,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最終也隻回了一句“你沒事就好”。
但在第二天,方淮依舊沒有來上學,看楊沫的表情和詢問的樣子,應該是又沒有請假,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了好幾天,方淮的信息也從一開始會回一兩句“沒事”變成一句不回,發去的消息全變成石沉大海一般。
在Freedom日常行動的五人小組突然少了一個人,變得不習慣了許多。
某天回家的地鐵上,林随安看着和方淮的聊天界面,看着最後回複的“沒事”兩個字,忽然說:“我覺得出事了。”
徐悠南看着他,等他繼續說。
“我想去找一下方淮,問問怎麼回事。”
“我們一起去。”
“不用,”林随安搖頭拒絕,“我自己去就行了。”
他覺得方淮現在應該不想突然和這麼多人見面。
林随安知道方淮家住在哪個小區,卻不知道具體在哪棟樓哪個單元,想起方淮曾經安慰他時說過不開心就到處亂走,哪怕隻在家附近走走,呼吸新鮮空氣也好,他想方淮大概也會這麼做。
就這樣放了學在方淮家附近守株待兔,在一天傍晚,他在小區的一個長亭裡看見了方淮的背影。
像是怕方淮會跑走一樣,林随安一個猛沖跑過去,抓住方淮的手臂,方淮下意識就想掙開,扭頭看見林随安的臉,掙紮的動作停了下來,連臉上的不耐也變成了茫然。
“你…你怎麼在這裡?”
林随安看他沒有想跑走的沖動,松了一口氣,坐到他身邊,“我等了你好幾天,終于抓到你了。”
方淮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有些精彩,有些無措也有些羞惱,手拽着自己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