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随安摘下耳機,方便自己聽得更清楚,“被叫去幫忙了。”
不知為什麼,林随安覺得方淮的狀态看起來很萎靡,不像是單純的困。
斟酌了一下,他還是問道:“你怎麼了?”
方淮很明顯的愣了一下,揉揉自己的眼睛,過了幾秒才試探着說:“這麼明顯啊。”
林随安不明白明顯什麼,卻聽方淮繼續說:“我還冰敷了一下呢。”
林随安還沒說出去的話得到了答案,他仔細看了看方淮的眼睛,确實有些紅腫,但并不明顯。
他輕聲問:“怎麼了?”
方淮卻笑了笑,“能怎麼,不就是跟爸媽吵架了呗。”
語氣是笑着的,話卻是苦澀的,但關于和父母之間的相處問題,林随安更沒有經驗。
也許是有類似的經曆,讓他連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方淮拍拍自己,讓自己打起精神,“沒事,沒幾天就好了。”
接着,方淮就扯開了話題,林随安也順從的接過這生硬的話題。
沒過一會,徐悠南和林唯野拿着号碼牌回來了,他們打算先到比賽的地方待着。
汪不言也早已在比賽的地點等着,看到林随安的時候果然又是一個白眼。
現在時間久了,連另外三個人都習慣了,和林随安一樣把汪不言當空氣,事實上這樣的舉動讓汪不言更氣了,但又沒辦法。
本來接力賽考慮到這個因素,訓練時特意将汪不言跟林随安隔開了。
但劉臻看過他們這樣訓練幾次之後覺得不行,重新調整了位置。
最終位序是林唯野第一棒,徐悠南第二棒,汪不言第三棒,林随安第四棒。
順序定下的時候跑過幾次,方淮就在旁邊看,看完就說“這能配合好嗎,我怎麼感覺汪不言不像是要把接力遞給你,更像是想用接力棒砸死你呢?”
但終究也算是完成了。
接力賽馬上開始,每個人都站到了各自的位置。
槍聲一響,林唯野如脫缰野馬一般沖了出去,迅速與其他人拉開距離,接力棒十分順利的送到了徐悠南手中。
徐悠南速度不減,保持住林唯野第一棒的優勢,與其他人依舊拉開了距離。
跑道周圍圍着許多人,都聲嘶力竭的呐喊,搖旗助威。
等到第三棒時,汪不言雖然速度很快,但旁邊的人緊追不舍,竟漸漸的和他拉近了距離,汪不言看見前方的林随安,突然的無名火起,咬牙拼命往前沖,把接力棒遞到林随安手中。
接觸到接力棒的時候,林随安感覺自己的手心被抽了一下,就像小時候背課文不過關被打手心一樣。
但顧不得那麼多,他立刻轉身向終點奔去,他目光所及隻有最前方的那道紅線,還有站在紅線後的人群。
當身體觸碰到那條紅線時 ,耳邊響起陣陣喝彩,歡呼雀躍,他卻忽然覺得很放松,緊接着就被周圍高漲的情緒所帶動。
徐悠南攙扶住他,陽光打在他的側臉上,洋溢着笑容,對他說:“你是第一。”
“我們的第一。”
方淮和林唯野沖過來抱他,撞得他一個趔趄,徐悠南拉住他的胳膊防止他被撞到跑道上去。
也就是這一拉,讓徐悠南看見林随安的手臂上有一道淺淡的疤痕。
疤痕的位置很靠上,即使穿着短袖也能被遮掩住,此時衣袖被風卷起才顯露出來。
風吹得他眼睛發癢,他眯起眼,看不大清,好像模模糊糊的不止一道。
就像是新傷疊舊傷。
來不及細想,徐悠南就被林唯野撈着脖子拽了過來,四個人擠成一團,吵吵鬧鬧,熾熱張揚。
風華正茂的年紀哪有那麼多彎彎繞繞,赢了就喝彩,輸了也能認。
明日太陽升起,你我依舊是少年。
比賽結束了,可青春的腳步永不停歇。
林随安在原地坐着看别人比賽,林唯野拉着徐悠南要去跟劉臻報喜,方淮看了一會就說渴了去拿水。
在他們走之後,汪不言走了過來。
林随安餘光中看見他,歎了口氣,還是站了起來。
汪不言看他看着自己,皺了皺眉:“你看我幹什麼。”
聞言,林随安就扭回頭不看了。
汪不言看到他的動作,眉頭一個勁的跳。
“我确實讨厭你,但我有集體意識。”
林随安莫名其妙,又看向他:“?”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喜歡背後捅刀。”雖是嘟囔,但這聲音卻不小,清晰的落進林随安的耳朵裡。
林随安沒理他,汪不言也沒管,大步從他面前走過。
他走之後,林随安看着自己鞋子上那個新鮮的鞋印:“……”
他蹲下身去拍了拍,沒拍掉,隻是印子稍微變淺了點。
他又站起身跺跺腳。
幸虧這雙鞋的鞋頭比較硬。
中午方淮并沒有回家休息,四個人就在校園裡亂逛,逛累了就去便利店買個雪糕坐在店裡休息。
下午的項目就很少了,大部分人都沒有比賽項目了,管得也沒有之前嚴,坐累了的學生也開始在校園裡散步閑逛。
林唯野帶了紙牌,幾個人聚在一起打牌,林随安坐久了想站起來活動一下,就說自己去别的地方走走。
碰巧徐悠南剛結束一盤,就叫住他,把位置讓給其他人,自己站起來跟着他一起閑逛。
操場基本這兩天都逛遍了,于是兩個人開始往校園裡走,高一高二年級的人大部分都在操場,高三年級正在上課,除去他們兩個,校園裡也隻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
十分靜谧安詳。
并肩走過一片片樹蔭,踩着一地細碎的陽光,時不時傳來幾聲鳴叫,他們走進教學樓的長廊,教室内空無一人。
在一間教室門前,林随安忽然停住腳步,徐悠南側頭看過去。
是音樂教室,裡面擺着一架鋼琴。
林随安輕輕推了一下門,并沒有被鎖住。
林随安扭頭看一眼徐悠南,走了進去,徐悠南緊随其後。
看他走到了鋼琴前,徐悠南問:“你會彈鋼琴?”
林随安手指按在琴鍵上,點點頭:“學了很久,但高中以後沒有繼續了。”
徐悠南看着他的背影也點點頭,随後走了幾步靠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問:“你可以彈給我聽嗎?”
教室的窗簾是拉開的,窗外是落日餘晖,影影綽綽,窗内兩個少年相對而視。
林随安愣愣的看着他,徐悠南的眼神直白而坦蕩。
許久,林随安答應道:“好啊。”
他坐在鋼琴前,低頭思索了一下,指尖按動琴鍵。
琴音響起,拂過耳畔,如流水般絲滑,悠揚輕柔,曲調歡快中又雜糅着悲傷。
林随安指尖的動作停住,他擡起頭,“剩下的忘了。”
徐悠南看着他的側臉,說:“非常好聽。”
林随安聞言對他笑笑,笑得十分溫柔,他輕聲說:
“Flower Da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