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即有痕迹,痕迹即有記錄。’
‘最大的缺陷往往就藏在最大的閃光點裡。小喻,要耐心觀察。’
這兩句話是喻長安論文導師經常挂在嘴邊的兩句口頭禅。
前一句是說,隻要是發生過的事件,就一定會有蛛絲馬迹留存下來。
和漢塞爾與格雷特尋找回家的路那樣,那些蛛絲馬迹就是曆史留給曆史學者的面包屑。
第二句是教授一直在強調曆史的真實性和準确性不一定可以共存。
雖然後一句喻長安暫時還沒有那麼深的感觸,但他現在确實在認真執行第一句。
這個年代沒有活字印刷,自然也不會有複印機,所以那長長的一串羊皮卷目錄,需要他自己拿回書房,一條一條謄抄下來,再讓李朝生去交給趙大人的門童。
這點工作要是放在平時,喻長安其實并不介意做一下。
但他現在熬了一宿,又剛剛填飽肚子,此時坐在書房裡,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一行又一行的小字,隻覺得困意不斷上湧,眼皮直打架。
而且更遺憾的是,書房目錄清單就放在庫房的門口,他還沒來得及仔細瞅瞅裡面到底有奪少金銀财寶,大門就被小李無情地鎖了起來。
……不想工作,誰來幫他抄抄?
但抱着希冀看向李朝生時,正在研墨的後者福至心靈地趕緊搖頭:“殿下,您知道的,奴才大字不識一個,更不會寫字了。”
“……”
得,還是得自己動手抄。
打了個哈欠,喻長安筆尖沾墨,準備開始抄寫。
同時心裡由衷感謝當初本科教授催着趕着他去學書法,讓他不至于現在寫一份狗爬字給趙大人送過去。
阿彌陀佛,聽了老人言享福在眼前。
果然藝不壓身是有道理的。
雖然他當時在課上偷偷畫的小烏龜被老師狠狠批評過。
就這麼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地想着,他展開了那卷羊皮紙。
“……”
卧槽!
羊皮卷自然展開,邊緣一下子落到了腳邊。
喻長安:“……”
好家夥,這是奪長的目錄啊?
有點不禮貌了。
真的有點不禮貌了。
看着長到離譜的目錄,喻長安沉思了兩秒,求助的視線再次落到了李朝生身上。
“……”
李朝生剛才嘴上還說着在旁邊研墨陪他,但此時,潮濕的墨條以一種要掉不掉的姿勢被他攥在手裡,糊了一手黑。
而李朝生臉上也沒比手上幹淨多少,喻長安不過是一會兒沒看住,對方鼻子和眼皮上也都是黑,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剛挖了煤回來。
和黑乎乎的煤球小貓有的一拼了。
不過他本人對自己臉上這些應該是毫不知情的。
因為就在喻長安剛剛低頭感歎目錄長度的那短短幾個片刻,他就已經閉着眼、張着嘴、輕微打着鼾地睡着了。
喻長安盯着他鼻子上的那片墨看了一會兒,又開始懷念手機。
……真的應該拍下來留念。
誰他大爺的站着也能睡得這麼香啊!!!
不過眼見着李朝生睡得香,喻長安的良心糾結了幾秒,終究還是沒叫醒他。
算了算了,他又不是黑心資本家。
自己要熬夜,沒必要拖着别人一起。
讓小李睡吧。
從他手裡輕輕抽出來就快掉下去的墨條,放在一旁,喻長安無聲地歎了口氣,自己低頭抄了起來。
——
隻不過抄着抄着,他自己也困了。
哈欠一個連着一個,要不是周圍依舊是古色古香的裝飾,自己身邊還有個穿着太監服的李朝生,他都覺得自己夢回大一時的曆史課。
隻不過曆史101那門課的内容他在高中時就已經自己看過了,加上那門課的導師說話實在有些催眠,所以他當時上課的時候,就是現在這個要睡不睡的狀态。
而就在他打了不知道第幾個哈欠時,忽地發覺自己左側的袖子被什麼東西拽了拽。
剛剛接貓的時候碰到了一下,所以他手上的傷口到現在還是有點痛。
被這麼一扯,他條件反射地立刻收回了手,低頭看去。
綠幽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仰望着他。
片刻後,小煤球張開嘴。
“喵嗚——”
很标準很讨喜很字正腔圓的一聲喵。
直接把喻長安的心叫化了。
awwwwww……
瞧瞧自己,小貓咪不就是想拉拉袖子嗎?自己還不給他拉。
小貓好,我壞。
這麼想着,他放下筆,彎腰用右手把小貓撈進了懷裡。
人類和貓貓說話的時候聲音會變得奇奇怪怪。
礙于李朝生在睡覺,他的聲音放得很輕。
“這是誰家的小貓貓呀?嗯?”
“你怎麼找到這裡的呀?是不是又爬牆了?”
“噢喲,爬牆可不乖哦。”
句句都是溫柔的呢喃。
小黑被他按在懷裡,不老實地動了動,接着就像所有貓貓一樣試圖往桌面上爬。
喻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