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喻長安的注意力落在了自己手裡拿着的東西上。
那是一把做工非常精美的匕首,尖細輕薄的刀身并不長,卻被打磨得格外亮,在四周的燭火下反射着幽冷的光。
不過最吸引喻長安注意的,還是那刀尖離對方的脖子也隻有不到一寸的距離。
周圍也不是隻有書架的資料室了。
餘光掃過,他現在身處一處華貴卻不失莊嚴的殿内,周圍張燈結彩,不遠處的屏風上挂着囍字,任誰都能一眼看出,這大殿的主人有結親的喜事。
瞧着身上大紅的喜服,以及變長的頭發,喻長安基本可以斷定,這即将結親的人就是自己。
但他現在心裡一絲喜氣也沒有。
那塊貼着囍字的屏風,他再熟悉不過。
——天岐山琉璃福寶屏
去年隔壁考古系的教授剛在天岐山附近挖出來,因為做工精細,保存完好,加上出自齊末的琉璃屏風少之又少,十分稀有,還上了幾天微博熱搜。
看着那現在應該在帝都博物館裡存放的文物出現在了自己眼前,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好像穿越了……
齊末,婚事,修羅面具。
……還倒黴地穿到了剛看的那段扯淡故事裡。
意識到這一點,喻長安的大腦空白了一瞬。
……接下來的劇情是什麼來着?
眼前這個戴着面具的‘人’,恐怕就是那位讓皇族上下敬畏懼怕、神通廣大、法力無邊的鬼王。
而自己……剛剛才試圖用匕首和對方的頸動脈進行親密接觸,進行刺殺對方的一個大動作。
“呵……”
似是留意到了喻長安逐漸渙散的目光,戴着面具的男人輕輕笑了一聲。
接着喻長安就感覺脖子的那隻手再次收緊。
他急忙道:“咳……等、等一下……”
那一刻,喻長安感覺自己再不開口,就永遠都沒有機會了。
“……這位哥……哥,等一下……”
看着對方面具縫隙裡那似笑非笑的嘴角,求生欲讓他不由自主道:“……你聽我……解釋……”
但對方手上的力道一點留情的意思都沒有,甚至由于缺氧,他眼前的景象已經有些模糊了。
……救命!
他的畢業論文還沒寫完!
就差這篇論文拿畢業證了啊!
不知道是研究生之神聽到了他心裡的呐喊,還是那句哥起了作用,就在喻長安即将失去意識的前一刻,脖子上的力道蓦地一松。
哪怕那隻掌握他生死的手并沒有完全離開,他也終于有了喘息的空間。
大口吸着氣,急速湧入肺裡的氧氣沖的他氣管都有些發疼,嗆的他有點想咳嗽。
不過眼下這個情況他是不敢咳的。
因為他感覺到對方冰涼的手指小幅度地在自己的頸側摩挲了一下。
那個動作看似有些暧昧,但喻長安卻可以無比清晰地感知到這個動作裡包含的幾乎具象化的殺意,讓他有些頭皮發麻。
而不給他更多時間思考,那可止小兒夜啼的鬼王開口,音色微沉,語氣耐人尋味。
“不是說解釋麼?”
紅燭搖曳,帶動面具上的光影,讓那可怖的五官更顯猙獰。
“我……”
喻長安有一種預感,那是面對極端危險的本能,他很清楚,隻要自己說錯一個字,那絕對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對死亡的恐懼讓喻長安不自覺握緊了手裡的匕首,緊到硌得他手心生疼。
他感覺自己現在像隻孤立無援的弱兔子,咽喉緊緊被惡狼叼住,稍有不慎就會血濺當場。
而極度的緊張讓他并沒有發現,鬼王的視線無聲地落在了他臉上。
他一向沒什麼耐心。
此時看着那雙酷似狐狸的眼裡難掩的慌張,加上今天心情好,鬼王倒難得生出些興趣,打算聽聽眼前人還有什麼話要說。
然而下一刻,隻見那雙漂亮的眼睛忽地一彎,小狐狸開口,腼腆道:“……實不相瞞,我喜歡你很久了,現在終于有機會向你坦白。”
話音未落,鬼王看着他擡手,動作利落地用那把匕首割斷了自己的一截頭發。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說着,喻長安動作放慢,匕首在他手裡轉了個圈,刀柄對準了鬼王。
他其實心裡也沒底,隻是他記得那破書裡寫道,新婚夜皇子什麼都沒說直接動手,所以他在賭,賭對方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目的。
死馬當活馬醫:“夫君,該你了。”
看着眼前人強裝鎮定,抖着聲音吐露違心的愛語,鬼王挑眉。
“……有意思。”
于是喻長安眼見着對方的笑容更盛,語氣也帶上了說不出的玩味。
“你當孤是傻子麼?”
喻長安:……
壞了,遇到個不太好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