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傳來溫和的笑聲,另一人道:“無妨,他的脾氣我還不清楚麼。一會兒你把那方子直接拿給大夫過目,開出藥來吃了就是了。有什麼事我擔着。”聲音很耳熟,景玥卻想不起在哪裡聽到過。
一時間那二人已經轉過回廊,三人對面看見,一瞬的驚訝。
“喲,這麼晚了姑娘怎麼在這兒呢?”祥慶先迎上一步,到了跟前四處一看,問道:“姑娘一人?沒人陪麼?”
景玥微微一笑,搖頭道:“她們休息下了,我睡不着,出來走走。”
“你是……景姑娘?!”站在祥慶旁邊的人開口問道。
景玥福身一禮,“是我。今日真巧,在這裡遇到高公子。”
“原來高公子與景姑娘相識?”祥慶一臉好奇的插進話。
高湛一笑,“我跟姑娘有緣,幾次巧遇。隻是,今晚這偶遇讓在下實在想不到,意外啊。”
景玥聽懂了他話中的意思,主動解釋道:“玥兒的境況高公子是知曉的。闵公子心善,想幫玥兒一把。請公子不要誤會。”
高湛哦了一聲,似乎松了口氣,走到她跟前也擡眼看向那一池怒放的荷花,感慨道:“豔态還幽,淨心不染,月下的荷花更顯清麗之态,果然别有一番趣味。姑娘也喜歡借着月色觀賞荷花?”
“我是偶然附庸風雅一回罷了,”景玥看向那半輪明月道:“夜色靜逸,是我心裡亂,想來靜靜心的。”
高湛微一蹙眉,“姑娘眉宇間隐有愁态,大概仍對家中遭遇的不幸耿耿于懷。且容在下說句過分的話,事過境遷,人已入土,再如何悲傷,也該放下了。逝者已矣,生者猶在,姑娘要好好活着更要快樂的生活,才是對過世親人最大的安慰。姑娘是聰明人,懂得在下的意思。”
景玥沒料到高湛會如此語重心長的勸慰自己,驚訝之餘是感激,幽幽歎了口氣,轉而微笑道:“高公子的話玥兒記住了。你能以知己之言相勸,玥兒感激不盡。其實,我不僅是追思家人,也感懷人生無常,昔日如何熱鬧風光,終究不過孤單一人……”
聽了這話,高湛眼神一跳,略帶試探道:“姑娘此話在下不解,到了闵府,你還是孤單一人嗎?”
景玥明白他話中所指,輕聲一笑道:“我不正是一個人站在高公子面前嗎?公子多思了。”
高湛也是一笑,轉了話題道:“那好,不知姑娘可願交我這個朋友?”
景玥直覺高湛是謙謙君子,但畢竟對他的背景不夠了解,婉拒道:“玥兒一介民女,豈敢高攀。”
“是姑娘多思了,”高湛溫和道:“我也是一介草民,無功名利祿在身,不過在紫林書院應個院士的虛名,讀書人而已。這樣姑娘還會介意嗎?哦,對了,我家在都城,父親也是讀書人,家母早逝,隻留下我跟一個妹妹。此次我來曆城是授課講學的。嗯,這番介紹,姑娘可還滿意?”
景玥忍不住笑道:“看來我是拒絕不了了。那就多謝高公子擡愛。”
“哎,既然是朋友了,不如直呼我的名字。”高湛仿佛很高興,繼續道:“我叫你玥兒姑娘可好?”
景玥點點頭,拱手笑道:“你不介意的話,我就稱呼一聲‘高兄’吧。”
高湛順勢點頭道:“今晚真是意外之喜,賞月觀花,又交了你這個朋友。”
景玥剛想張口回話,一個聲音從走廊深處傳來:“在我府中吟風弄月,你們倒是惬意?!”
兩人愣住,扭頭看過去,歐陽闵一身青瓷色長袍踱步過來。
“若論風雅,我怎及你。”高湛語氣中帶着玩味,“闵府中個個是心思靈透的秀雅女子,哪裡有比紅顔為知己更叫人惬意之事,我看是歐陽二公子的福氣無人能比。”
歐陽闵也不理他,看向景玥冷着臉道:“時辰不早了,姑娘該回去歇着,免得你那個仆人找不到你又出來生事。”
聽了這話,景玥心有愧疚,回道:“謝公子提醒,玥兒就回去。嗯,不知道那位霍姑娘好些了沒有?”
歐陽闵眉頭一皺,不耐煩道:“這不是你該管的,回去休息就是。”說完朝祥慶使個眼色。
祥慶會意,立刻笑眯眯的站到景玥跟前一伸手,打了個請的手勢。景玥無奈,跟高湛行過禮,轉身走開。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上,兩個男人站在夜色中,誰也沒欣賞風景,而是靜靜的看着對方。
片刻,高湛冷淡一笑,打破沉默道:“才不過數月,冰潔就讓你厭煩了?所以找個人來代替?”
歐陽闵哼了一聲,沒有回答。
高湛也冷哼一聲,“既然有今日,何必當初定要搶她過來?!”
“别忘了你是我手下敗将,沒有置喙的餘地。”歐陽闵神色帶着不屑道:“我已經很大度了,你來也來了,人也見過,該安心了。你認得出府的路,不送。”說罷扭頭要走。
“等等,”高湛開口叫住道:“冰潔對你死心塌地,我确實無話好說。可玥兒姑娘呢?你帶她進府是為了什麼?你若有心對她好,那你想過冰潔的感受嗎?這次她生病,依我看十有八九是心病。心病終須心藥醫,你要是……”
“行了,”歐陽闵出聲攔道:“不管我怎麼做,那都是我的事。與你何幹?時辰不早,高公子請回府吧。”話音未落,人已走遠。
高湛沒再阻攔,盯着他的背影喃喃道:“冰潔的事便是我的事,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