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是一下劃不到頭的。
李慕婉往上翻了翻,撐着頭心不在焉的一條條看。
室友突然問:“你在跟那誰談戀愛嗎?”
不用說名字,李慕婉心領神會:“沒。”
她歎了口氣仰頭靠在椅背上,白熾燈晃的她睜不開眼,擡起一隻手搭在眼睛上。
她有些茫然:“我其實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我。”
“但我能知道,我喜歡他。”
“他肯定喜歡你啊。”另一個室友坐起來,情緒有些激動道:“他那個小心思太明顯了,每回送你回宿舍你沒看到,我們都看的一清二楚。”
“你都走了八百米了,他還在原地看着你,還有你跟他每次出去,人的眼睛一直粘在你身上你沒發現?”
“那麼多人裡,你有什麼動靜他每次都是第一個發現的,對你的特例是個人都能看得出,這你要是還說他不喜歡你我都要替他委屈了?”
李慕婉坐直轉過身子,扒着椅背,欲言又止:“其實我也能感覺到,但是我就是有點不安,沒點底。”
她雙手墊在椅背上托着腦袋:“我還是怕他其實并不喜歡我,一切都是我自我的腦補。”
“你們知道的……”
李慕婉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突如其來的一陣急雨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又下雨了。”李慕婉喃喃道。
“對了,”室友想起:“你最讨厭下雨天了。”
“嗯。”她心不在焉的應了聲,站起身準備去将窗戶關上,剛剛走近一陣細小的水汽便像霧一樣朝她撲過來。
李慕婉忍不住皺起眉,扶上窗時無意識的往底下看了一眼。
細小的水珠落在纖長的眼睫上微微一顫,她輕緩的眨了眨眼,下意識上半身外傾看着窗外。
見她關個窗半天沒好,室友歪着頭過來看她,見她半個身子都探出窗外連忙道:“婉兒快回來,幹嘛呢衣服都淋濕了。”
李慕婉卻仿佛失了神,她愣愣的将窗戶關上,茫然的轉身站在原地。
“他在下面。”
“誰?”室友問。
“王林。”李慕婉抿起唇,說着。
“下這麼大雨在外面淋着?”室友不理解且震撼:“他腦子沒問題吧,下雨了不知道往家跑?”
“不知道。”她腦子亂亂的,推開門:“我下去找他。”
“诶诶诶,等等。”
室友喊住她,将一把傘塞進她懷裡:“帶着。”
“就一把?”李慕婉回過神也想起自己沒拿傘,推了推門想進去再拿一把被室友怼住門。
她擋在門口,笑眯眯道:“對,就一把。”
4
枝葉上的雨迹藕斷絲連,眼睫微擡便落下一滴雨。
這場雨仿佛落進他心裡。
王林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站在她宿舍樓下,理智告訴他下雨了他應該走了,可是情感上卻邁不出腳。
雨聲是喧嚣的,他安靜的思考着自己對她的心思。
遇見她便如沉寂的死春忽逢生機,亮麗的色調撲向死而複生的春天,将它決堤。
這抹亮色劃過她的眼眸,勾勒她的眉眼。
她看他一眼,他便失了聲。
王林總是希望她能明白他紛亂的心緒,告訴他,他為何對她抱有如此複雜難解的感情。
他希望她可以為他解惑,卻又矛盾的害怕她明白。
明白他為何無數次追尋着她身影的視線,明白他為何落筆總是她名字,明白他為何一邊渴望着她的靠近一邊忍不住避開她看過來的目光。
不懂。
他輕輕擡眼,世界的色彩在雨下緩慢褪色。
安靜的褪色直到……
“王林!”
他眸子轉了轉,看過去。
少女帶着滿身色彩,撐着傘朝他跑過來。
凡她經過之處,世界一點一點亮起,一點一點将鮮豔的色彩鋪滿他的視線。
是我遲來的春天。
王林輕輕眨了眨眼,想到。
才不是人間的四月芳菲盡,是他病樹前頭乍逢的萬木春。
早該明白的。
她撐着傘從雨中跑來,王林下意識朝前走了一步想接過人,低頭看見自己一身水才默默的垂下手。
他想問你怎麼下來了,李慕婉卻二話不說撲了他一個滿懷。
本來不想将她身上打濕的,她卻自己撞了上來。
王林低着眼将她扶着站好,李慕婉卻努力踮着腳将傘撐在兩人頭上。
她搞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問他:“你來找人嗎,怎麼下雨了也不知道躲的……”
李慕婉碎碎念的說着,王林将她的話截斷:“我是來找你。”
“找我?”她下意識問:“找我幹嘛?”
“表白。”
王林将她手中的傘接過,不管自己淋濕了多少,确認她一點都沒有淋到後垂眼看着她呆愣在原地。
他重複:“我來表白。”
“我喜歡你,第一眼見你就覺得喜歡。”
終于說出口。
王林輕松的笑了笑:“你還不懂嗎李慕婉,那天讓你出門請我吃飯你沒請成,不是因為我吃過了,是因為我不想我們隻有一頓飯的關系,我們不應該就這樣而已。”
“因為我不想,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們能走到現在這一步。”
他微微彎腰,視線與她齊平。
“如今,你還分的清誰欠誰的嗎?”
“你應該明白的。”王林說:“喊你出來是因為忍不住想見你,可是消息發出來我就後悔了,所以我想,隻要我不吃那頓飯你就永遠跟我扯不平了,帶你出去爬山是想跟你待在一起,是你爬不動了我可以假裝無所謂的說那我背你吧,還有很多。”
“你不懂。”他微微一笑:“所以要我一樁樁一件件的說給你聽嗎?”
“從來隻有一個原因,我喜歡你。”
世界都陷入寂靜,除了雨聲淅瀝。
王林輕聲說:“你就像這場心無旁骛的雨,所以我在雨裡的告白是否打動了你平靜無波的心?”
5
雨落在玻璃上劃過一條水線。
今天是她的生日,下雨了。
李慕婉看了會窗外,無所謂的收回視線。
反正她早就不讨厭下雨天了。
有個人将她比作一場雨,在雨裡對她說愛。
李慕婉聽到了,從那天起,她就不再讨厭雨天了,他将一切關于雨天的不好的記憶都覆蓋,所以往後對她來說,不管是打雷還是下雨對她來說都和晴天無異。
因為,他在啊。
手機“叮”的一聲輕響。
李慕婉回過神,看了眼手機。
「王林:下樓,帶你去過生日。」
我的愛希望你聽得到又希望你聽不到。
但……
即使我不說,你也應該明白的吧。
開不了口卻想你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