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婉擡起頭看他，眨眨眼。

他笑着說：“還是因為我對你還不夠好才讓你覺得你沒用吧，按照我的設想應該是你理直氣壯的接受我為你做的一切啊。”

她安靜的趴在桌面，沒說話。

王林就着她磨好的墨繼續寫，李慕婉卻突然開口。

她慢吞吞卻又認真說：“因為我也喜歡你。”

動作頓住，墨水在請帖上落下一滴，李慕婉自覺的将這張拿走，換上一張新的，繼續撐着頭看他。

對上她的視線，王林笑着無奈道：“婉兒，下次再說這樣的話還是提前跟我說一聲吧。”

李慕婉眨眨眼：“為什麼？”

他認真：“因為有點受不住。”

3

王林學東西确實快，針繡由繡娘教上個幾天便能上手了，這畢竟是自己的嫁衣，李慕婉也不太好意思一點都不參與，于是第二天就搬着賬本到他府上。

王林有些愕然：“你這是做什麼？”

她誠實道：“看你繡嫁衣？”

王林逗她：“來監工？”

“不是。”李慕婉搖搖頭，深沉道：“來讓自己良心過得去。”

她來也不是完全的撩閑，自家鋪子的賬本看完後也順帶着幫他府上賬本看了看。

王林擡頭時便驚覺兩人此時竟與幼時二人在屋内各坐一邊，互不耽擱的樣子無比相像。

愣神過後輕笑出聲。

這就是他夢寐以求的。

嫁衣繡好過後婚期便将至，按照規矩兩人婚前不得見面，李慕婉自然也不好搬着賬本去串門，乖乖的在家中聽人說儀式上的規矩。

她一邊聽一邊心不在焉的想不知他把嫁衣繡成了什麼樣，聽說後面他又找來宮中的繡娘将嫁衣略做修改，應該會不錯吧。

沒讓她期待太久，儀式前一天嫁衣便連着鳳冠一齊送了過來。

嫁衣上他設計了蓮花作點綴，又着繡娘繡了暗紋，白日裡拿出來流光溢彩分外好看。

她往日甚少穿豔色，此時穿又是另一種風情，膚白勝雪紅衣似楓，墨發垂落身後，鳳冠流蘇搖曳，卻是人比景美。

4

直至王林上門迎親，李慕婉都有些不真實感，侍女将蓋頭理好遮住她的視線，惴惴不安中，他溫柔扶上她的手，周遭人聲喧嚣，他輕聲說：“我來娶你。”

心逐漸安定。

因為是入贅，拜堂定的是在李府，隻是後邊的入洞房才是在他府上，其餘流程并無異。

其實李慕婉還挺好奇為什麼王家父母會同意他入贅來着，畢竟确實大多數人都會以入贅為恥。

王林卻說随意，能和她在一起就行。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她握緊手中的紅綢，慢慢拜下去。

嫁妝跟着聘禮一起歸入她的名下，于是也跟着花轎送行，酒席兩邊都有，外頭的賓客也都由長輩們應付，王林倒是麻煩，需要從那邊敬完酒後再回來府上。

婚房内早已沒了人，因此門被推開的聲音在安靜的屋内格外清晰。

李慕婉擡起眼，察覺到人走到她面前，拿起玉如意先深呼吸了口氣，這才小心翼翼的挑開蓋頭。

月光和燭火交映着落在他臉上，李慕婉能感覺到蓋頭挑開的那一刻他的呼吸聲都滞住，目不轉睛的看着她。

說不害羞是假的，真到這一刻看他愣在原地李慕婉反而有些想笑。

她輕擡起下巴，眸光潋滟：“合卺酒還沒喝，夫君。”

王林回過神從臉上紅到耳尖，立馬轉身倒了兩杯酒走過來遞給她。

兩人手交互着喝下，王林又将杯子接過後放回去，傻兮兮的問她：“還有什麼嗎？”

李慕婉點點頭，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從他的頭發與自己的頭發中挑過一縷繞在一起後系成結，用剪子剪下放在香囊裡。

“結發為夫妻。”她解釋：“說的就是這個。”

王林愣了下後笑出聲，無奈道：“這個我還是知道的。”

“嗯。”李慕婉在腦子裡捋了捋流程，不确定道：“應該差不多了沒了？”

“還有一個。”王林突然道。

李慕婉看過來：“什麼？”

她話音剛落，王林俯身親過去，倒在床褥裡時還貼心的用手墊了墊。

他說：“還有洞房。”

風中涼意未散，翻過桌案上攤開的《詩經》，在《子衿》那篇的書角處，有人寫——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