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已經懷孕了,那些地方就别去了,又髒又亂,對孩子也不好,就待在家裡好好養着,有什麼想要的、愛吃的,跟我說,我讓人去買,或者你和保姆說也一樣。”
卧室裡,江百川把醫生開的囑咐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後,握住莫慈的手,看着莫慈有些無措的目光,緩了緩語氣:“别覺得我煩,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我很喜歡。”
話落,他輕輕吻在莫慈的手上。
明明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可是莫慈就是有一股從内心深處傳來的不知名的恐慌,她抓不住緣由,隻能緊緊握住江百川的手,乞求抓住她所期翼的救命稻草。
直到她一次做夢,在夢境中,再次回到那個平等的社會中。
她終于意識到自己的恐慌來自于哪裡。
來自于這個階級分明的吃人世界。
盛極而無道,勢必衰矣。
莫慈決定等孩子生下來,她一定要盡自己所能去做一些事情。
起碼在懷孕的這段時間裡,她不希望這個孩子出現任何閃失。
她很愛這個孩子。
但是這一切想法,在她意外偷聽到江百川和人在書房裡的談話後徹底消失不見。
“……從法案通過到現在,進行基因編輯手術的人一共有一百三十九人,我們對他們進行了三個月的追蹤,目前沒有發現任何問題,如果您想讓夫人的孩子進行基因編輯,現在就是最好的時間……”
“行,我知道了。”
江百川平靜的聲音從門縫裡傳出:“下周你讓人來給小慈再做一次全身檢查吧,她這兩天心事重,不适合手術,而且,我還沒和她說過這件事。”
莫慈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房間裡的,等她再次反應過來,就是江百川皺着眉有些擔心的握着她的腳:“怎麼這麼冷?是不是身體哪裡不舒服?”
莫慈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她到底隻是一個普通人,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都逃不過江百川的眼睛,江百川幾乎是很快猜到了她此刻懼怕的原因。
江百川緩緩松開手:“你聽見我說的話了?”
莫慈雙手下意識護着肚子:“你說要給孩子做基因編輯……”
那天晚上的沉默給她的打擊太大了,以至于她很難面對着這樣掌握着滔天權勢的人說出拒絕的話。
就像跳梁小醜一樣。
可是,為了這個孩子,莫慈願意再做一次跳梁小醜。
她的聲音很微弱,但是也很堅定。
“……我不同意……”
良久的安靜後,江百川終于從她的臉上移開目光,站至窗前,問:“為什麼?”
“……”
莫慈咽了咽口水,說:“基因編輯是在設計嬰兒,被精心設計過的嬰兒,根本就是不是正常人,況且,基因編輯本來就是違背常理的。”
江百川一針見血:“是因為你的平等理論吧。”
屋内隻開了一盞昏暗的燈。
幹淨透亮的落地窗上映照出莫慈形影單隻的身影。
江百川轉過身,又是用那樣熟悉的眼神靜靜看着她,半晌開口:“小慈,我不知道你的這個……想法究竟是從哪裡來的,你應該多看看書,或者多關心關心孩子,别把心思放在沒用的地方上。”
他走過去站在莫慈身前,看着她那雙明明害怕、但又格外倔強的目光,無聲歎了一口氣,擡手摸了摸她的臉:“這件事,我們之後再說,好嗎?”
成年人之間,這句話代表的含義已經足夠清晰了。
莫慈從對基因編輯的厭惡,産生為切實的恐慌。
她每夜每夜都在做夢,夢見自己在睡夢中被各種各樣的方式悄無聲息的帶去醫院做基因編輯手術。
噩夢驚醒後,夢中的罪魁禍首就靜靜躺在她的身邊。
莫慈開始杯弓蛇影。
她開始懷疑家中阿姨做的飯是否被下過藥,遞來的牛奶裡會不會有安眠藥,擔心睡在自己身邊的江百川是不是在裝睡,隻要等她一睡着他就會把自己偷偷帶走,她擔心本該保護自己的士兵會不會下一秒打暈自己然後帶去議員……
這些隐形的懷疑,在江百川把醫生喊到家裡來給她做一場全身體檢查的時候,徹底顯露。
“砰——”
放在床頭櫃的杯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莫慈有些驚懼的看着面前的醫生,在醫生提出要給她腹中的孩子簡單做一個檢查的時候,抗拒掙紮間掃到了杯子。
莫慈目光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瞳孔猛然放大,下意識就要上前一步,卻在腳觸碰到玻璃碎片的一瞬間,被一隻大手攔住。
觸碰讓莫慈害怕的尖叫出聲:“啊——”
江百川緊緊握住她的肩膀,眉頭緊緊皺起來:“小慈,小慈是我,别害怕,小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