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非常奇妙。
就像他當初坐在車裡,等待張永義從中央大樓出來時,一晃而過,看見被士兵簇擁着出來的江晏時一樣。
他突然笑了出來。
他開始放聲大笑。
他的眼淚流了下來。
而這一切,隻有雪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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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嚴密監管的病房裡終于出現了一絲細微的變化。
負責監測體态特征的醫生瞬間屏住了呼吸,無聲朝着病床上看去。
原本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人,睫毛有了細微的變化。
片刻後,睜開了眼睛。
“快!通知理事長!人醒了!”
醫生不敢猶豫,趕忙通知門口的士兵讓他們去帶話,但是站在門口的士兵并沒有動作。
醫生愣了下,他下意識想要催促些什麼,就看見另一批荷槍實彈的士兵湧入病房,而原本站在病房門口的士兵則是朝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醫生聯想到之前的新聞,迅速意識到了什麼,當即閉上嘴,任由士兵帶着他離開這裡。
等人離開後,為首的士兵道:“江議員,理事長下令,如果您醒來的話,請随我們離開。”
“……”
江晏動了動眼睛,感知到身體并沒有太大的不适後,從病床上坐起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扭頭朝床頭櫃看去。
那裡幹淨一片,隻有一盞沒有被打開的小夜燈。
很快,江晏移開目光,從病床上下來。
“抱歉,江議員。”
士兵上前一步,将早就準備好的手铐铐了上去。
江晏垂眸看着,沉默不語,等士兵讓開一條路後,起身朝外走去。
坐電梯一路從頂層到達地下室,又在士兵的攙扶下上了那輛象征着某種罪惡的車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停了下來。
江晏又踏上了那條熟悉的、前往審訊室的路。
審訊室裡,江百川已經背對着他坐在了桌前。
江晏被安置在審訊桌後,士兵便無聲退場。
現在,審訊裡就隻有他們兩人。
甚至,江晏發現,審訊室的監控都已經被人為的關掉了。
從江晏坐下來開始,江百川就在一直觀察他。
半晌,他才開口:“對這個結果,意外嗎?”
江晏問:“你指什麼?”
江百川說:“我們還活着,甚至,我比你先醒過來。”
“……”
“你是想說,連上天都站在你那一邊,是嗎?”
“或許是這樣的,但這并不是我今天想對你說的。”
江百川說:“我隻是想告訴你,平等是不存在的,雖然我一直很好奇,為什麼你的母親……”
說到這裡時,他有輕微的停頓:“……她會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江晏:“你真的隻是好奇嗎?”
從醒來到現在,江晏一直都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包括現在,他很冷靜客觀的指出:“你不是好奇,你是在害怕,你在害怕平等的發生,為什麼?”
“……”
江百川看着他,許久之後,笑了出來:“我為什麼會害怕平等的發生,江晏,平等根本就不存在,你沒有真正面對過現實的世界,所以你根本不懂……”
江晏打斷他的話:“我知道。”
江晏說:“我知道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平等的,人類的基因比你先告訴我,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這樣荒謬的平等,卻能讓人不斷為之趨之若鹜?”
“就是因為這個世界擁有太多的不平等了,所以人們才想要追求平等,可是你們害怕平等,你們放不下權利,忘不掉階層,你們甚至無法接受弱者。”
“這個世界本該是多樣的,強者弱者應該同時存在,就像黑白正義一樣彼此相克相纏。”
“如果你們無法從内心真正接納弱者,那你們才是真正的弱者。”
“江百川,你是不是以為,隻要把我關在這裡,你就赢了?”
又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江百川站起身,颔首道:“起碼現在看來是這樣的,并且,你說錯了一點,我不是要把你關在這裡。”
“我會以襲擊理事長的罪名起訴你,介時,你會被送上法庭,你的所有權利會被剝奪,我會讓你親眼看着,平等這樣荒謬的東西是如何消失的。”
他的語氣露出一抹難得的遺憾,就如他的真心話一般:“我原本是将你當做繼承人培養的,但很可惜,你并沒有珍惜我給你的機會。”
江晏看着他,突然笑了出來。
江百川微微皺起眉。
“江百川,你是不是真的以為,像我這樣如綿羊一般的人,是絕對不會離開聯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