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再次變化。
某一天夜晚,莫慈又一次看到小江晏臉上還未消下去的紅痕,得知全部來龍去脈後,去書房和江百川大吵了一架。
是小江晏記憶中,有史以來最嚴重的一次吵架。
隔音的牆沒有隔住摔東西的聲音,也沒有擋住莫慈聲嘶力竭的質問。
那一晚,整個别墅裡所有人都戰戰兢兢,沒有敢說話。
小江晏有些害怕的躲在門後,不久後,聲音停了下來,然後是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緊接着,背後的房門被敲響。
莫慈有些沙啞的聲音從門後響起:“小晏,媽媽給你帶了冰淇淋,要吃嗎?”
小江晏又往後縮了縮,低聲道:“好。”
門被打開,走廊的燈光灑進來,然後又被關住的門所隔絕。
莫慈一手拿着冰毛巾,一手舉着冰淇淋,蹲在抱膝縮在角落的小江晏面前,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小晏,怎麼不開燈呀?”
小江晏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莫慈露出一張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她把冰淇淋遞給小江晏,輕聲道:“那我們就不開燈。”
得了空的手,小心翼翼的撫摸在小江晏的臉上,莫慈心口是發顫的疼,她小聲問:“寶寶,還疼嗎?”
“……”
就壓心底的委屈被這一句話勾出,往日所有的遭遇都清晰的在眼前浮過,小江晏委屈極了,他就那樣捧着冰淇淋,在莫慈含淚的注視下,重重點了點頭,他對莫慈說:“媽媽,我好難過啊。”
與之伴随的,是不斷流下的眼淚。
我好難過啊五個字,猶如一把利刃,重重插在莫慈早就不堪忍受的心上。
莫慈渾身都開始顫栗,她用盡全身力氣壓下,一點點、不斷地擦着小江晏臉上的眼淚。
“…小晏,不要難過,不要難過……”
莫慈的聲音開始哽咽:“媽媽告訴你一句話,你一定要牢牢記住,好不好……”
“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從後種種,譬如今日生。”
那是一道被極緻壓抑的顫抖的聲音。
一道閃電陡然劃破天際,照亮莫慈空白的眼眸,也照亮她飛快滑落臉頰的一滴淚。
那個時候的小江晏還太過年幼,無法理解那滴眼淚對她來說究竟意味着什麼,隻能擡起手,小心翼翼擦去殘留在莫慈臉上的淚痕,小聲道:“媽媽,這是什麼意思?”
“忘掉過去,從頭開始。”
-
“……”
江晏猛然睜開眼,屋内昏暗一片,牆上的時間顯示,距離天亮還有不到半個小時。
從黑市回來睡下到現在,不滿兩個小時。
但江晏徹底沒了睡意,他翻身下了床,簡單洗漱後,拿起放在床頭的手槍,拿紙巾一點點擦拭幹淨。
然後卸下彈夾,将裡面的子彈全都倒出來,隻留下一枚。
将手槍重新裝好,江晏又在房間裡坐了一會兒,等到第一縷陽光灑進窗戶的時候,他拿起那枚空間跳躍器,消失在房間裡。
下一秒,他的身影就出現在中央大樓門口。
站崗士兵見到他,抱槍行禮:“江議員早上好。”
江晏沒有朝他看去,而是大步朝裡走去。
清晨的中央大樓依舊有人,他穿過人來人往的大廳,進了電梯。
同一時間,無窮的聲音在電梯内響起:“江議員,時間很早,是否需要讓人準備早餐?”
江晏說:“不用。”
電梯抵達指定樓層。
“叮——”
電梯門打開。
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他徑直朝着理事長辦公室走去,然後推門而入。
裡面空無一人。
距離江百川正式上班時間還有不到十分鐘。
江晏坐在會客的沙發上,然後在内心倒數時間。
最後一秒時。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江百川站在門口,冷靜地看着他這個不速之客,以及握在他手中的那把槍上。
江晏擡眼,語氣平靜的有些詭異:
“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