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關門前夕,祁伽聽見他伯母的聲音:
“他池淮秋是你能養在外面的人?!”
池淮秋?
祁伽不自覺停下腳步。
倒不是想聽熱鬧,隻是池淮秋這個人祁伽認識。
不止認識,他爹公司沒挪總部之前,懷今城内幾家公子哥沒幾個不來往,甚至祁伽腳底下踩着的,他老爺子家的莊園池淮秋都沒少來。
隻不過後來不知怎麼,他哥好像突然跟池淮秋斷了來往,尤其後面祁伽跟着他爹媽定居廣蘇,這些年更是回今城次數寥寥,冷不丁聽到這個名字,祁伽一時恍神。
他房間還是之前的樣子,大抵是常有傭人打掃,連浮塵都沒有。
睡覺前祁伽又給牧知憶打了視頻,倆人膩歪一陣,祁伽房門沒關緊,聽見外面腳步走動聲響。
他出門,老宅二樓走廊最裡處的窗戶邊上立着一道人影。
祁伽眯眼适應黑暗,語氣試探:“哥?”
窗口男人稍微側了側頭,祁伽還沒洗澡,身上衣服還是回來那件。摸出煙盒遞到沈醉時跟前:“戒沒?沒戒來根。”
沈醉時低頭沒吱聲,抽出一根放嘴裡咬着,cartier的打火機在手裡轉來轉去,竄出熾熱火苗,卻遲遲不把煙點燃。
最後祁伽看不下去了,咬着煙蒂湊上去,意思明顯。
倆人年紀相仿,又從小一起惹是生非,沒什麼輩分概念。沈醉時按亮打火機,祁伽擋着風,背靠窗台将煙頭吹出猩紅火色。
“鬧哪兒出啊這是?”外面月亮挺圓,祁伽就着朦胧月光看清沈醉時臉上不甚明顯的指印。
“連大哥都不幫你說話?”
“問這麼多?”
沈醉時顯然不想多說,祁伽不放過這麼好的吃瓜機會,挑着眉,看白煙氤氲擴散。
“說實話,我也好久沒回來了,去年爺爺生日我都不在,上次回來是什麼時候來着……”
他努力思考,“哦”了一聲,“大前年了吧,隻不過是跑商務的,連跟老朋友叙舊的時間都擠不出來。”
這個“老朋友”說的誰倆人都心知肚明,沈醉時不接話,祁伽一笑:“當然比不了哥,我這再忙也是待的中國土地,不像你這在國外待這麼久,有多少年了?這回來出去别是連家都找不到了。”
沈醉時低頭點燃煙:“扯犢子滾一邊去。”
“話說回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祁伽指尖夾着煙,除了剛開始那一口就沒再碰,任由它自己慢慢燃着,“出去聚過了沒?還走不走?”
這話裡話外就差指名道姓了,沈醉時彈掉煙灰,看着他道:“我以前咋沒發現你這麼煩人呢?”
祁伽翻了白眼:“非得讓我明說你跟淮秋哥怎麼了是吧?”
此話一出,沈醉時表情立刻變得難以言喻,祁伽也沒指望他回答,撚滅煙頭。
“過界了,不該問。”
人是這樣,隻要看到一點苗頭出土就控制不住好奇下面埋藏着什麼。
隻不過祁伽後來一直在廣蘇生活,又因為工作原因常年待在江沅,懷今平均一年回來不了一次的。
年少時跟沈醉時一起認識的那幾個公子哥也都是自動斷了聯系,現在想找人打聽個事都難。
左右跟自己關系不大,祁伽沒再多想。
很快到了第二天,祁伽當年出櫃的事鬧得轟轟烈烈,老爺子本來也想動手,風風火火趕到廣蘇,看見祁伽被他爹打得後背朝上起都起不來又不忍心了。
說到底這也是他的親孫子,而且隻是性取向跟别人不同,又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
祁老爺子年紀雖大,不過思想挺前衛,考慮完前因後果說了祁伽幾句不輕不重的,出了門就開始罵祁父:
“你們家就這麼一根獨苗苗!你把他打死了你痛快了是不是?!”
“唉爸,這都不是一回事,您不知道就别瞎說了行不行?”
祁老爺子眉毛倒豎:“我怎麼瞎說了?你長本事開始嫌我了是不是?我一會兒就回懷今,我現在就回!你看我以後還管不管你!看我以後還來不來?!”
老爺子這麼一鬧,倒是讓祁伽迎來另一春天,祁父态度一百八十度轉變。
關于祁伽的性取向,在他們家這裡算是徹底過去了。
就是因為這些,祁伽才敢名正言順地帶牧知憶回來,祁老爺子嘴上說着不管祁伽随他去了,實際心底還是幻想着祁伽可以領回來一個姑娘,餘生像多數人一樣安安穩穩的。
剛開始聽到祁伽說要帶男朋友回來介紹給他認識,而且還是家裡關系有點亂的時候老爺子還橫眉豎眼不樂意,可等他真見到牧知憶本人站到跟前……
小男生白白淨淨的,不說話有股冷調,可提着禮品過來叫他“祁爺爺”時又乖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