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方平恍若被按下靜止的機器人,倏忽停下所有動作,半晌才說:“一些人被捧的太高了,就會自以為是,這種人早晚會掉下來。”
易楠似乎在忍耐着什麼,總之臉色異常難看,說出的話卻很清晰。
“席方平,天總會亮的。”
等易楠再睜開眼,房子裡早已沒有了第二個人。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易楠渾身難受,手像是要跟胳膊分家。
他坐在床上緩了快十分鐘才下去洗漱。
本來上午接的有單,但易楠現在的狀态别說排位了,恐怕連匹配、娛樂都夠嗆。
他跟老闆簡單解釋了幾句,幸好老闆小姐姐十分善解人意,表示晚一點也沒關系。
樓底下時不時飄上來幾聲貓叫,易楠終于來了點精神,找出來櫃子裡的貓糧和罐頭一一分好,帶着下了樓。
動物都很有靈性,小貓們聞到熟悉氣息從四面八方跑過來,易楠把貓糧和水分開放好,蹲在旁邊看它們狼吞虎咽,喉嚨裡發出“呼噜呼噜”聲響。
做完這一切,他打車到醫院。
整個過程十分輕車熟路,輸液廳隻有他自己一個人在。
護士給他紮上針就離開了,易楠戴好口罩愣愣坐着。
醫院消毒水味很重,易楠仰頭靠上椅背,餘光捕捉到一個人影——
是景北川。
距離上次見面明明才過去不久,可景北川就是感覺易楠變了,眼睛裡面黯淡着,像一潭死水。
“沒吃飯吧?”
易楠答非所問:“你怎麼在這兒?”
“我給你發消息你都沒回。”景北川沒坐,而是在旁邊空椅子上把粥插好吸管,“本來就想着過來碰碰運氣,沒想到你真的在。”
那杯粥易楠沒接,景北川大概也猜到了會是這樣,所以并沒有其他反應。
醫院其實有加熱器,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易楠輸液管上沒有帶,景北川彎腰摸了摸易楠的手,果不其然一片冰涼。
易楠就這樣看着他變戲法般從口袋裡摸出來兩個暖寶寶,一個粘到了輸液管上,還有一個對折了,被輕輕放在了自己的手掌。
熱意很快彙集,易楠隻有一雙眼睛在外面,跟着景北川來回轉。
過了會兒,景北川再次去摸他手,比剛才暖了些。
“手疼不疼?”
易楠下意識搖頭。
景北川見狀再度拿起粥給他:“多少喝兩口。”
易楠真就低頭就着他的手喝了兩口。
輸液瓶挺大一個,景北川怕水輸得太快會疼,給他調的非常緩慢,半天才落下一滴。
這回景北川沒有像之前那樣沒話找話,結果易楠忍不住了,問他:“你不回去?”
“嗯?”景北川坐在他對面,本來在看手機,聞言冷淡掀眸,“今天放假。”
然後易楠就不吱聲了。
又過了會兒,景北川餘光看見他站了起來,跟着擡起頭:“怎麼了?手疼?”
易楠沉默着看他一眼:“去廁所。”
“……”
挂着水一個人肯定不方便,景北川上前幫他舉着吊瓶,提醒他:“手平放,别回血了。”
易楠沒吭聲,但卻老實聽話把手放好了。
衛生間在拐角,都有隔層。
景北川站在門口,不太自然的:“我給你看着門,你小心别碰到針。”
易楠沒說話,打開門走進去。
等了快一分鐘,裡面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不會是尿不出來吧?
又差不多一分鐘過去,景北川是真擔心了,又不敢貿然打開門,隻好在外面喊。
“易楠?”
裡面傳來悶悶的一聲。
景北川:“你好了嗎?怎麼還不出來?”
然後又是詭異沉默。
接着,景北川聽到易楠幾近崩潰般的語氣:
“我褲子拉鍊拉不開了。”
景北川:“……”
“那你……”他欲言又止,思來想去,最後咬了口舌尖,“你,你讓我進去……”
“我給你弄。”
易楠不是很想說話。
他在憋着和丢人兩者中糾結半天,終于控制不住身體人有三急的本能,小心把門推開了。
景北川提着吊瓶進去,怕一隻手不方便,說:“你先自己拿着。”
易楠在口罩下抿着唇把吊瓶舉好。
隔間空間就這麼大點,景北川比他高,而且角度看不清,拉了好幾次都沒拉下來。
易楠想說“要不算了”,下一刻景北川推着他小腹,說了句“别動”,然後整個人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