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輝閉上瞪大的眼睛，擡頭再落下，同時睜開炯炯有神的雙眼回以傅星晖一個欣慰的目光，眼角隐約有淚花。

一口橫在胸口的郁氣終于散了，腦袋垂落，搖了搖頭，想笑但不能太明顯，熱淚盈眶的老道長狀态明顯不對勁。

留意到這個情況的青袍小道長問：“師傅？”

深呼一口氣，決定遵循因果的指引，老道長狠下心，說：“從今天開始，你可以下山了。”

“？”

一頭霧水的傅星晖還想說什麼，但他被母親強硬拉走了，父親在身後推他，不讓他繼續停留。

眼前一花，傅星晖看見殷蒼被簇擁着下山，他伸出手，“師傅！”大聲說話的小道長想要問一個明白。

張一輝的身影傲然屹立。

揮一揮衣袖，帶動一陣微風。

“從今天開始，我就不是你師傅。”老道長身形挺拔，氣質淡雅，說話的态度卻不容置疑，“換而言之，你已經被我逐出師門了，還愣着幹嘛？滾啊——”

氣團哽在喉嚨裡，想說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被師傅罵了一句的傅星晖悻悻開口：“那我下山了。”

老道長目送他離去，臉上神色依舊平淡，不曾移動半步。

傅星晖一步三回頭，隐約在師傅身後出現一抹紫色的身影，他這個時候才發現師傅瘦骨嶙峋的，精氣神也萎靡了不少。

傅星晖不情不願收回手，目光依舊留戀，老道長的身影越來越小且模糊了。

修行之人不會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可今天師徒二人破例一次。

道家講究平心靜氣，那麼今天情緒産生波動，那就要去面對，破除心魔。

白城山有一處隐蔽的小溪，在後山放置青銅古鐘的後面，那裡有一個東西。

老道長轉身，他今天要取來。

*

車窗外風景在向後退去。

暈車的殷蒼虛弱地趴在震動的車窗上，下一秒腦門上出現一個軟乎乎的東西，他擡頭一看，是一隻手，來自傅星晖。

“……”

突然想到他之前咋咋呼呼說懷孕的黑曆史，殷蒼激動道：“我沒懷！”

小道長置若罔聞，将虛弱的殷蒼拉到身邊，車内氣氛詭異的安靜。

唇色發白的殷蒼仰頭，再次強調：“真沒懷。”

傅星晖聞言另外一隻手扶上殷蒼的小肚子，揉了揉作安撫之意。

殷蒼：……

這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淦！

一行人暫時回到了殷蒼的住處。

是一棟獨棟别墅，在高檔小區裡。

兩家人圍坐在客廳，以父母為首，嚴肅地處理這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經過讨論，兩家一緻認為這次聯姻就由殷蒼和傅星晖配對，正好倆人天造地設，般配得很！

殷蒼和死了似的，不想說話，問就是點頭嗯沒意見之類的，縱使傅星晖想拒絕，也胳膊擰不過大腿。

受不了的傅星晖出來透氣，遠離讓他感到壓抑的氛圍。

黑夜裡，青袍小道長背影孤寂。

“出來。”

随着傅星晖話音落下，僵屍道長成一團綻放的花朵形式緩慢浮現，【你知道的，如果改變了過去，那麼未來不能稱之為未來了】

“你為什麼又能和我對話了？或者，你為什麼想和我說話了？”

紫袍僵屍像條魚一樣在空中滑過，身姿矯健，隐約有水花的痕迹。

【因為我就是你啊！】

見自己沉默，僵屍道長搖了搖頭。

【傅星晖，現在的你，覺悟不夠】

“不要當謎語人！”

傅星晖生氣，他看着自己那張青灰色的臉，那灰白眼珠裡沒有人物的倒影，一股冷漠的氣息傳來，令他感到了不安。

這眼神像是在看死人，惹得傅星晖不舒服，情緒更激動了。

“那殷蒼穿越五年後既定的事實，我許願也是無法更改的事實，那麼這一切的意義在哪裡？！未來就是未來，無論你怎麼掙紮，它都沒辦法更改！”

【噓——】

青灰色食指指尖搭在下嘴唇上。

“可是……”

僵屍道長打斷自己猶豫的話語。

【即使你知道了又能如何？你有什麼能力改變這一切？醒一醒吧傅星晖，雖然說讨厭殷蒼是事實】

“不行，我接受不了。”傅星晖用力搖頭，在面對未知的詭異事情前，他在意的隻有一點，“我真的是直男！”

【你可以是】

僵屍道長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身影一閃，就出現在殷蒼身邊。

屋内。

剛打開熱氣騰騰的外賣，看到紫袍僵屍出現，殷蒼眼前一亮，熱情招呼他過來，“來來來，答應你的餃子。”

一邊打開包裝盒一邊和道長唠叨：“這次倉促了點，你知道的，我現在沒心情包餃子，我好累的……”

殷蒼剛說完，傅星晖那張臉在眼前放大，僵屍與他貼額頭，親昵地表達着什麼。

【我知道，你想和我一起包餃子】

嘴角慢慢勾起，在熱氣騰騰的餃子面前，一瞬間他臉上明媚的笑容放大，這在傅星晖臉上可看不到。

見了鬼了。

進來看到這幸福一幕的傅星晖後槽牙都快被他咬碎了，當然僵屍道長那句話也落在他耳朵裡了。

瞧見散發滔天怨氣的傅星晖黑着臉，看餐廳那倆人的目光跟看仇人似的，那叫一個分外眼紅。

雙方長輩默默縮小存在感，嘴裡念叨着遠離、惹不起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