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我跟老伴出門旅遊了,不在家,鑰匙在我外孫那,你等一下啊,我讓他帶給你,你不用跑一趟。”
姚葉芹松了口氣,“麻煩您了,真的很抱歉。”
老人沒說什麼,電話挂斷了。
姚葉芹把車坐墊放在門口,想了想,還是下樓梯,在樓下等着。
畢竟這事主要責任在自己,她也不好讓人家爬五樓。
今晚是個好天氣,月明星稀,路燈明亮,河水靜靜流淌着。
姚葉芹過馬路,站在護欄前,伸頭看着下方的河流。
她租住的這個房子年代久遠,但環境優美,屋前正對S市的母親河,周邊街道散步的行人也很多。
姚葉芹剛想感慨今天的煩惱被河流沖蕩幹淨,視野中就出現了一個紅色塑料袋,随着河水漂蕩。
她閉上嘴,從口袋裡拿出早上剩的饅頭,默默轉身,準備就地解決晚餐。
隻是饅頭剛露出幹巴的皮,拿着它的人沒有了下一步的動作。
姚葉芹胃抽痛了下,一下子喚回了她的失神。
她沒有收回目光,視線盡頭一個長身玉立的男人緩緩走來,俊美的臉吸收三個路燈光亮,最後穩穩停在她面前三米處。
姚葉芹直直對上鏡片後那雙墨色眸子,這人的眼睛長得好,無論是高中還是現在,依舊能戳中她的心尖。
每次看到都會覺得心跳加快,周遭一片安甯,安靜到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姚葉芹從小就發現了自己的奇異之處,第一次聽到他人心聲是在父母吵架時。
兩方皆情緒激動,完全沒有人在乎年僅五歲的她内心的惶恐。
母親歇斯底裡:“你跟那個女的是怎麼回事?别跟我說你們是同事,同事還能玩你手機、住到你房間!”
父親滿臉不耐煩:“都說了是工作,當時又不止她一個人,還有五六個同事在場,我上廁所她才好心幫我接電話,你講點理!”
【又沒抓奸在床,女人就是多疑,雖然幹了那檔子事,哪有男人不幹那事,瘋婆娘,下面不緊還怪我在外面找女人】
父親黏膩惡心的話語沖擊着小姚葉芹的心靈,她當即含着一包淚抱住母親褲腿,并說出那句毀滅性的話。
“媽媽下面緊,爸爸你不要去外面找女人好不好?”
姚葉芹已經忘記了父母當時的反應,反正自那以後她都跟着外婆生活。
不過從那以後她就逐漸摸索出了這個怪異的能力,隻要與人對視,且人情緒有波動時她就能聽見心聲。
大部分人情緒都會波動,隻有少數人情緒比較穩定,至于情緒完全沒有波動的,至今她都沒有遇見。
姚葉芹捏緊手中的饅頭,五指隔着塑料袋戳進幹巴的饅頭中,松開後的五個指洞如同她破爛的生活,跟眼前這人格格不入。
她眉眼彎彎,露出一個完美的露齒笑,“好久不見啊班長。”
“好久不見。”男人聲音清冷,嗓音如沁入冰水般透徹。
姚葉芹後背哆嗦了下,下腹的悶痛感卷土重來,但她面上表情卻沒什麼變化。
進入社會這幾年,她早已跟從前不一樣,最先學會的就是僞裝自己表情,控制自己情緒。
反倒是面前這個人,高中就已經能牢牢控制自己情緒,與他對視極少能聽見心聲。
那真是她高中時候低成本、能快速獲得的小快樂。
要不是現在身體不允許,姚葉芹還挺想繼續看着這雙眼睛,好看愛看、安靜。
“好巧能在這裡碰見,班長這是下班來找人?”
男人一身定制西裝,昂貴的模樣與當前的環境截然不同,處處透着違和感。
“來找人,你這是做什麼?”
姚葉芹低頭看了眼自己,後知後覺這一身的災難性。
寬大的西裝褲外系着條灰色毯子,白色襯衫西裝外套沾着泥水污漬,手上還抓着一個饅頭。
姚葉芹面上的笑染上些許尴尬,“等人,我忘了帶鑰匙,在等房東外孫送鑰匙。”
“9347是你的電話尾号?”
姚葉芹一愣:“是的……你是房東外孫?”
男人颔首,“為什麼不在門口等?”
沒想到如此巧合,姚葉芹有點不自在,“是我忘了鑰匙,就想着下來等,不用麻煩人爬五樓。”
男人:“沒事,我跟你上去,當下班鍛煉。”
話說到這,姚葉芹也不再客氣,跟人走回老舊房屋,上樓前,想起自己褲子的慘狀,她再心大也無法将其坦然露在别人眼前。
“班長,你先走吧,我走後面。”
男人看了她一眼,沒有意見,二話不說走到前面。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樓梯上,沒人說話,一時之間隻有規律的腳步聲。
“你不記得我姓名?”
姚葉芹提着饅頭,還在思考等一下進屋用多少水蒸,猝不及防聽到這個問題,愣了一會才回答。
“沒有,我記得,班長名字很好聽,有内涵,很難忘記。怎麼了?”
商玉山,有商有玉還有山,一聽就很富貴,人更是好看,想忘都難。
“你一直叫我班長,還以為你不記得了。”
兩人恰好停在五樓,男人回頭看了她一眼,面上情緒難辨。
姚葉芹沒能聽到他心聲,一時有點不習慣這種純粹的對話。
“這哪能忘,班長可是半山高中四大校草,名字響當當。”她豎起大拇指,笑容燦爛。
兩人停在車墊堆積的門前。
男人把鑰匙交給她,尾音疑惑:“半山高中四大、校草?”
姚葉芹忘了這人不問世事,想是不知道這種在學生間流傳的話,解釋起來也麻煩。
她拿過鑰匙,打着哈哈:“沒什麼,一些玩笑話。”
姚葉芹轉身開門,開門後把鑰匙還給男人,笑容真摯,“今晚謝謝班長,改天請你吃飯。”
她握着門把手,半邊身子探進門内,直視男人雙眼,認真告别,“今晚就不送了,班長再見。”
還沒來得及收回的雙眼,耳邊響起了男人壓抑的心聲。
【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