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才戀戀不舍地從隔間出來,一眼望見兩夫妻挨得極近在說話,小皇子坐在一邊由宮人陪着喂飯,她的第一想法是,就知道又是這樣,父母是真愛,孩子是順帶。
好像這樣的場景經曆過數次一樣。
直到孔貴君招手讓她過去,小野才從恍然的思緒中脫離。
小野甩了甩頭,最近做的這些夢,越來越能影響自己的情緒了。
她不禁想,等有一天,将這些記憶全部想起來,她會不會徹底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
貴君笑她:“怎麼看着呆呆的,是不是又被陛下訓斥了。”
陛下坐直身體,深感冤枉:“朕何時訓斥過她。”
用過午膳,陛下回勤政殿處理公務。
小野留在長甯宮,坐在旁邊,看着貴君動手配藥。她記得小的時候,貴君經常配些新藥,然後帶着她倆到宮外義診,順便記錄藥效。
貴君關心民生,配藥時總是試圖用最便宜的藥材,醫名遠播,宮裡宮外很受愛戴。
“怎麼了?最近頭還疼嗎?”貴君問她。
“不疼,隻是暈暈的。”小野道。
貴君動作停下,沉思片刻:“或許是一些瘀血正在散開,一會兒我再替你紮一次,再觀察一段時間。”
小野沒有拒絕,她覺得這段時間的記憶應該就是紮針導緻的。
以後想起來的東西越來越多,她可能會有一段時間混亂,但她絕不會忘記自己的來路,也不會成為原主,這是她的底線。
“您想讓我去鴻胪寺?”
貴君笑道:“你不是想找個清閑的事兒,正巧陛下壽誕将近,你也愛熱鬧,讓你去接待使臣還能彰顯我大梁的禮節,兩全其美。”
原來是這麼說服陛下的,真是個讓人省心的父親。
“嗯,我已經答應了。”小野抿了抿唇,說:“顧明誠在他家裡境況不太好,如今又遭退婚。就算把所有的過錯都推給我,以世人對男子的苛責,他難免要受些委屈。父親有什麼辦法嗎?”
“既然不喜歡,又何必管他受不受委屈,即便他受了委屈,也不會想要你的幫助。”貴君眉眼雖依舊彎着,說出的話語卻格外冷漠。
“所以我才想着有什麼自己不必出面的辦法。”小野讨好地看着貴君,“您是對他有什麼偏見嗎?”
“小野,我們最好不要摻和顧家的事情。即便你母親喜愛我們,可我們并沒有強勢的外家,宮裡宮外到底是勢單力薄,不得不事事小心,才能保全自己。”貴君語氣放重了些,又道,“顧明誠這孩子看着木讷老實,可到底有母父,宮裡有君後,現在又沒了你倆的婚事,我憑什麼招他進來呢?”
話說到這個地步,自然是無可轉圜。小野托着下巴,想起顧府壽宴那日,顧明誠話裡話外期望向自己尋求庇護,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顯得那麼卑微。
一個一心隻想做好木匠的少年有什麼錯呢?
她的心情低落下來,說道:“我心裡實在覺得抱歉,若有可能,還請父親幫忙照看一二。”
貴君用無可奈何的眼神看向小野,最終無奈答應,歎道:“我女還是仁心太過。”
“那就多謝父親了。”
......
會試放榜過後,小野在樂園再次見到馮夢知,她早早看過榜單,知道馮夢知考了六十四名,卻未曾想到她會親自登門拜訪。
馮夢知帶着幾名學子一起,等在樂園門房裡,見到小野後,長長一揖。
“此次金榜題名,實在意料之外,首先感謝的便是殿下。”
小野忙扶她起來:“快别這麼說,你應該感謝的是你自己。如今殿試準備的怎麼樣了。”
“初次面對天顔,心中着實忐忑,學生定會盡力的。”馮夢知不好意思地笑笑,而後指了指身邊的人,“這是南洛郡許新安,一百五十六名,泰州陳甯,三百名,她們都堅持一定要謝過殿下。”
“都坐吧。”幾人年歲都不大,格外意氣風發,小野笑了笑,招呼道。
“是。”
幾人分主次坐下,馮夢知感慨道:“此前舞弊案件的判決下了,殿下可知道。孫若聞,顧子盛等學子終身禁考,犯事的淩零居一衆抄家流放,馬上便要執行了。”
“你們一直很關注這件事?”小野若有所思,“你們是怎麼看這些事的。”
許新安道:“一開始自然是氣憤,誰不是苦讀過來的,若是這樣,還考什麼。不過,如今朝廷處置公正,我們實在感恩。”
陳甯亦道:“這樣處置很好,隻是若是處罰更重些就更好......”
馮夢知立馬扯住她,阻止道:“我們并無不滿,并無不滿。”
“無妨,不用過多顧忌。”小野道,“殿試一過就要各奔東西,希望你們都能做個清正廉潔的好官。”
“是,學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