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叫什麼話,沈先生不信任我?”哪裡至于連這點都想不到,小野微微笑道,“我畢竟是北梁的皇女殿下,身在其位,怎麼可能諸事退避,事不關己。何況是科舉這樣的大事。”
“倒是沈先生,方才明明說希望我和沈嫣聯名上書,這厮人呢,這麼大的事情自己不過來,難道這一切都隻是沈先生的個人決定?”
沈逢歎道:“我會說服她,阿嫣對殿下有些許誤會,她覺得殿下絕不會同意。”
“些許誤會,沈先生說輕了吧。”小野想起來都有些生氣,“我看她是對我有很大的誤會才對,不僅是沈嫣,其他的人恐怕都不大看得上我,沈先生倒是莫名對我很有信心。”
沈逢含笑道:“殿下與我師生六七載,是殿下對我沒有信心才對。”
小野不語,沒事跟她在這兒追溯往昔呢,實在不必。
“說起來,沈嫣有字嗎?我這樣一直直呼其名,沈先生是不是很生氣。”
沈逢有些無奈:“殿下可以稱呼她為明義。”
“殿下方才所言不無道理,此事之後,殿下難免落入有心人的眼睛,以後行事更要小心才是。”
“我大姐,甯國長公主,如果她遇到了這樣的選擇,她會怎麼做呢?”小野忽然問道。
沈逢神色微斂:“長公主行事果斷,光明磊落,可是對至親之人......過于心軟。沈逢不敢妄言推測。”
小野:“科舉利在社稷,功在千秋,我相信她會認同我們今日的選擇,否則,她便配不上她的傳言,讓人有些瞧不起了。”
燭火映照下,這位皇女殿下的姿态格外随性,好像天大的事在她的眼裡也隻是輕描淡寫的兩句話,有種莫名的超脫感。
沈逢覺得,自己看見了這位殿下那不為人知另一面的冰山一角。
“這兩日我要進宮一趟,得做點準備。”小野被一連串的煩心事惹得疲倦不已,“我一個纨绔,總不能莫名奇妙當起聖人。”
“殿下已有籌劃?”
“差不多吧,反正臉皮厚點,什麼都能辦成。”小野話音一頓,“說起來,沈先生擺上這棋局是做什麼?我還以為先生是特意找我對弈的。”
沈逢一笑,擺了擺袖袍,伸出白皙的指節:“殿下不記得這棋局了嗎?這是我上次交給殿下的課業,殿下可想到破局之法?”
“......”
她就知道沒有好事。
“今兒乏了,不如下次進宮,再找先生讨教如何。”小野無賴道,“我笨的很,先生可不要生氣,千萬多教導我幾次。”
“上次殿下說,有空會與我約定時間,在翰林院裡實在等不到殿下,沈逢隻好親自來問問。”沈逢看向小野,溫言道,“殿下這次說話可算數嗎?”
“自然。”小野痛快道。
兩人又交流了些許細節,等沈逢告辭,已經到了亥時。小野帶人到門口親自送他,約定好明日與沈嫣聯名的事。
諸事完成後,已經亥正時刻。
小野去了碎影軒,屋内有淡淡的火光,小野敲門進去,朔月靠坐在床沿,手上拿着張畫像在看。
“我以為你還在睡着,現在可好些了。”小野坐在床沿,問道。
朔月放下手上的東西,臉色有些病态的蒼白:“已經吃了藥,沒什麼大礙。殿下今日在我床邊放了這張畫像?”
“我可能忘在這兒了。”小野道,“本來是想問你,你跟她交手最多,今日密林刺殺的人是不是就是集賢館那個楊若兮。”
朔月沉默了一會兒,說:“應當是的,招式像,長得也像。”
倒是不出意外,小野說不上自己是個什麼樣的心情。
凡是有人知道自己正被變态殺人狂盯上,恐怕都會疑神疑鬼,不敢出門,驚慌恐懼。
小野目前反而沒有太大的感覺,歸根結底,可能還是因為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她需要一段時間來理一理,反應過來。
兩廂靜默了一會兒,小野忽然說:“我好累。”
碎影軒外大片大片的竹林沙沙作響,朔月黑色的眼眸中浮現些許擔憂,輕聲問道:“怎麼了,為這刺客煩心嗎?别怕,她不可能拿你怎麼樣。”
小野偏過了頭,覺得自己突如其來的脆弱毫無道理,站起身道:“沒什麼,你早點休息吧,我也該去睡了。”
朔月長睫斂下,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