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賀擺擺手,清淺一笑:“在下啊,不愛吃豬蹄兒,大家不必管我。”
“張屠戶呢?”他四周一尋,驚訝于沒發現筵席的主角在哪。
張屠戶歡歡喜喜地迎出來,邊道:“來了來了。”
他在衣服上擦幹淨手才去跟裴賀打招呼:“裴司馬,恭賀大駕!”
“不必多禮,在下來柳林村許久,與大家熟識,大家也不必拘着禮術了。”裴賀提起自己手中的禮品示于人前,遞給張屠戶。
“啊?”張屠戶驚喜道,“哪裡敢收司馬您的禮物?”
裴賀隻說了句客氣便找位置坐下了,見尊貴的司馬大人竟然坐到了自己的身邊,老書生趕緊替他倒滿了酒,笑道:“裴司馬請用。”
那雙修長的手接過了酒杯,在鼻尖一嗅,裴賀笑了笑:“好酒?老張下了大手筆!”
劉菜戶探伸過來,講話一嘴酒氣:“我這酒看似與司馬的不一樣啊,不是厚此薄彼吧......”
張屠戶瞪他一眼:“我合該給你喝水!”
他愛女心切,不忍幾位多說,下了最後通牒:“你們這些大老粗,再瞎說别怪老張我不留情面。”
“爹——”
張翠翠跑出來,她脫下了圍裙,換上一身杏粉色的襖裙,耳垂下是一副搖搖晃晃的花朵耳串。
她跑出來攬過張屠戶的手臂,餘光卻在不遠處那人身上逗留着。
“爹你别跟他們吵了,裡面還有事情忙活呢。”
張翠翠手裡掐着張屠戶的胳膊,後者瞪着她,心裡歎息真是女大不中留。
“裴司馬。”
裴賀正低頭喝着茶忽地被人喚了一聲,擡頭正是張翠翠含羞帶怯的一張臉。
“翠翠姑娘,怎麼了?”他放下茶杯站起身。
張翠翠一愣神,趕緊道:“我來給您倒茶?”
茶壺停在裝滿茶的茶杯上。
裴賀有些尴尬地一笑,示意要不讓自己先喝完。
“那我給您倒酒?”
張翠翠又去捧起酒壇,重重砸在木桌上。
裴賀愣了一下,舉起手中茶杯不好意思道:“翠翠姑娘别忙活了,若是要飲酒我會自己來的。”
張翠翠眼睛并着臉一塊紅了,放下酒壇道:“我......我隻是想着裴司馬您公務繁忙,撥冗而至,這段時間您幫着我們柳林村做了不少好事,翠翠是想感謝你。”
“不必了,這些都是為官之職責,不求感謝的。”裴賀站起身,朝着周圍人行了一禮,“諸位,今日酒也嘗了,在下還有公務在身就不叨擾大家了。”
“翠翠姑娘,”他轉過身,朝張翠翠一拱手,微笑道,“煩請你替我向張屠戶說聲抱歉。”
裴賀方走至院落門口,張翠翠便追了上來,她一路攜風帶雪,站穩前還撥了撥頭發。
“還有什麼是嗎?”裴賀看見他有些詫異。
“您沒在這兒吃,我爹讓我包些豬肉給您帶走。”張翠翠邊說邊遞上一個紙包。
裴賀推脫着,“這我不能收你們的東西。”
張翠翠強硬地将紙包塞到他懷中,轉身跑開。
碎雪在眼前落下,裴賀看着懷中的紙包歎了口氣,将其遞給了靠近過來的聞笛。
聞笛看着姑娘小跑的背影,默默道:“這姑娘還蠻有意思的。”
見裴賀不說話,他又提溜起手裡的豬肉,問道:“郎君,這豬肉怎麼做啊?”
“紅燒肉,肉丸湯......”裴賀抱起胳膊,倒是認真地想了起來。
聞笛垂下眼睛,跟着裴賀慢吞吞地走在雪地裡,咯吱咯吱聲不絕,“郎君,咱們什麼時候能回去長安啊......”
“怎麼了?”裴賀擡頭,看一樹枝葉亂搖,積雪将落未落,“甯州不好嗎?”
這裡很安逸,很舒适,他們自打遠離了長安的那些是是非非,便理解了那些隐居之人所感。
可聞笛到底還懷念曾經在長安的日子,大理寺那幫子兄弟夥伴。
聞笛掰着手指:“郎君你到甯州這幾個月,天天處理的就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給人抓小偷,找孩子,解決鄰裡矛盾......這些都是衙門該幹的事兒吧?”
“這些事哪裡簡單了?抓小偷不重要嗎?找孩子不重要嗎?”裴賀給了他一個眼神,“看來我得讓你吃些苦才行了,案子不在大小,怎麼能比較?”
“現如今還沒輪到我們出手的時候,安逸的日子應當好好珍惜。”他平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