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燕春姑姑手一用。”虞泠恭敬道,她捧着燕春的手,那是一雙細嫩白皙的柔夷,同時燕春也注意到托着她的那雙手上生的老繭,擡眸驚訝地看着虞泠。
後者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自顧自道:“燕春姑姑是甘露殿的掌事宮女,她雖然留有指甲但是并不長,隻出指頭一部分。”
虞泠放下燕春的手,道:“花房的宮女為了防止花泥進入指縫難以清理,并不會留分毫的指甲。但是——”她頓了一下,微微彎起唇角,将那托盤上的衣衫攤開,
“我在這錦衣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發現了一處勾絲。”
“勾絲?”衆人嘩然,輕聲交談起來,被燕春一個眼刀克制住安靜下來。
“諸位要知道,貴妃娘娘所穿的衣料都是柔軟珍貴,千金一匹的錦繡綢緞,而好的絲綢必然容易勾絲,所以經手此物的人必然有一手長指甲。”虞泠道。
她的目光掃過底下伸出的一圈手,邊道:“花房的宮婢沒有長指甲,但不代表護送花卉的宮婢之中沒有甘露殿的人。”
燕春了然,下去從中挑出了一個模樣青澀的宮婢,瑟縮着腦袋,伸出的雙手顫抖着。
她轉過身,對着貴妃一拱手道:“這是咱們宮中的榴芝。”
“榴芝?”靜貴妃揉了揉眉心,蓮步輕移便至了衆人面前,她目光一掃破損的衣料,道,“這是你做的?”
榴芝心虛,趕緊跪下身來,求饒道:“娘娘饒命,婢子不是故意的,隻是意外,不當心的。”
靜貴妃無心聽她解釋,輕飄飄說了一句:“拖下去打死罷。”
榴芝眼睛一瞪,旋即哭得求饒:“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啊......”
不過還是無用功,隻得在衆人膽戰心驚的目光下被幾個身高力壯的婆子給架了下去。
虞泠默默歎了口氣,她能明白這是靜貴妃為了考驗自己設的局,隻是為了一個局而枉殺了一條性命......她看向榴芝被帶走的方向,心裡蒙上了一層陰影,從在在這些身處于高位之上的人來說,他們這些出身微末之人的性命根本不算什麼。
她垂着眸,猝不及防被靜貴妃一喚。
後者倚在美人榻上,幽幽道:“現如今後宮各司人皆滿,你便做我甘露殿的專屬女史,掌管甘露殿之事可好?”
虞泠叩拜:“一切聽從娘娘差遣。”
......
甘露殿的宮婢都住在統一的住所,燕春帶着虞泠到她住的地方,“裡面的東西差不多都備好了,娘子若缺什麼隻管告訴我。”
虞泠向她行禮道謝。
燕春正要離開時卻被她叫住,虞泠不好意思地笑笑,“燕春姑姑,不知我何時能夠出宮或者傳信,我貿然引薦進宮,家裡人或許還不知道我的消息。”
燕春愣了一下,沒想到虞泠竟然對這宮中的規矩分毫不知,隻道:“此事我做不了主,你既是甘露殿女史,便去過問娘娘就好。”
她走後不時身後又跟上來一個小宮婢,十分關切道:“忙活一下午了,姑姑可曾用飯,不如用些點心吧。”
小宮婢見她情緒不佳,試探問道:“姑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是不是因為那個新來的女史?聽說她是秦王殿下引見而來的......”
燕春搖頭:“隻是有些許乏累,怎麼你今日不用上職?”
銀丹訝異一下,捂嘴笑了笑:“我這就去殿内伺候,姑姑您慢些。”
看着小宮婢一邊整理衣服一邊跑的匆忙的背影,燕春歎了口氣。四周黑洞洞的又安靜,她眼皮跳的厲害隻得不斷揉着,忽然背後漫來一道燈光,燕春駭了一跳,恰好腳下一滑,正在這時,一隻手伸出扶穩了她。
虞泠另一隻手提着燈,關切道:“燕春姑姑您沒事罷?”
燕春怔住,一會兒便回過神來,整理了自己的衣擺。
虞泠合手行禮,笑了笑:“夜黑,姑姑沒提燈。”她将手中提燈遞到燕春手中。
“今日之事,是娘娘對我的考驗罷?”她道。
燕春道:“娘娘雖疼愛秦王,但也不是什麼人都收的,自然對娘子你要有些審視,不然,豈不是什麼樣的人隻要搭了殿下的東風便能進甘露殿嗎?”
虞泠聽出她話中之意,輕笑道:“燕春姑姑恐怕對虞泠有些誤會,我與殿下并無其他關系。”
燕春無心聽她解釋,接過了燈,
“你與殿下什麼關系與我無關,我也不想知曉,重要的是,甘露殿的人是如何看娘子您的,您又能否讓衆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