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及司機,方秘書開車直接帶着裴延去了那家賓館,不用裴延催促,就善解人意的一路疾馳。
一路上裴延默不作聲,隻是仰頭閉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唇角緊繃,方秘書從後視鏡偷偷看裴延,多年的共事經驗讓他敏銳察覺到,老闆此刻十分焦慮。
在沒有沈知消息前,裴延全部心思都是要找到沈知,而現在馬上要見到他了,裴延開始焦灼的思考,見到沈知後,是直接承認自己犯了錯,還是像之前那樣,編個故事蒙混過去。
兩人在一起這麼多年,難免有磕磕碰碰的時候,也不是沒吵過架,沈知性子軟,大多數時候,裴延哄哄也就好了,可這次裴延心底卻滲出前所未有的慌,他知道這次自己錯得有點離譜。
其實他也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愛的是沈知,可怎麼就沒擋住那點兒誘惑,總歸是一時糊塗,不過自己已經知道錯了,以後一定再不會犯,就隻一心一意寵着沈知,踏實過日子。
這次沈知生氣是應該的,他想怎麼鬧都行,自己少不得多包容些,他們那麼多年感情,沈知又素來心軟,應該會……原諒自己的吧?
裴延胡亂想着,一邊煩亂的按下車窗,撲面而來的寒風讓他冷靜了些,他眯着眼睛想,反正無論如何,不可能讓沈知離開,隻要把人留在身邊,總能哄好。
正想着,車子已經來到那家賓館門口,剛剛停穩,裴延便打開車門,下車大步進了賓館大門。
聽到裴延問起沈知,前台的小姑娘詫異嘀咕了一句:“怎麼今天都是來找這個人的?”
“什麼?”裴延挑眉問道,他身形高挑,雙手插兜立在櫃台前,将這個小賓館都映襯得逼仄起來。
前台小姑娘被裴延氣場震住,不由向後縮了縮,小聲回答道:“那個……那人剛退房離開了……”
裴延臉色一變,急聲問道:“離開了?什麼時候?”
“就剛剛……他剛走幾分鐘,你就進來了。”小姑娘說着,眼睛看向門外,“他好像還在路邊……”
裴延猛地回頭,隔着賓館透明的玻璃大門,正和沈知的視線撞上。
此時是正午時分,路上車很多,人行道上也有絡繹不絕的人來來往往。
隔着這些喧嚣,沈知就站在對面路邊一輛出租車旁邊,似乎已經看了裴延一段時間,他穿了件很厚的羽絨服,看起來卻愈發瘦削單薄,白皙臉龐上沒什麼表情,那雙以前總是含着柔情的眸中,此刻隻剩一片死灰。
裴延愣了一瞬,他以為沈知會生氣,會難過,也許還會崩潰哭泣,可他從未想過沈知會是這樣心若寒灰的模樣,仿佛萬物燃盡,隻餘灰燼。
也就這一瞬,沈知已經收回視線,轉過身坐進出租車裡。
裴延心頭一緊,快步追了出去,那輛車已經彙入馬路上車水馬龍之中,轉眼便失去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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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動起來,沈知便失去了剛剛的冷靜自持,渾身都在微顫,他壓抑着情緒,沉默不語,隻是偏頭看着車窗外。
此時車上了高架路,開得很快,窗外景色轉瞬即逝。
坐在裡面的聶遲,皺眉看着沈知緊握的雙手,擰開一瓶水,遞給沈知,說道:“老師,喝點兒水吧。”
沈知聞聲下意識回頭,反應片刻才接過水瓶,啞着嗓子說了聲“謝謝”。
喝了幾口水,沈知漸漸平靜下來,安靜了一會兒,低聲說道:“聶遲,我想了下,我還是去住賓館,不去麻煩你了。”
原來剛剛林言在賓館當衆鬧了一場,還惹了衆人圍觀,沈知面子薄,無論如何不想再住在那裡,他強撐着鎮靜,讓聶遲先離開,自己打算換個賓館。
聶遲本來就擔心沈知,當然不會走,見沈知收拾東西,連忙上去幫忙,一邊勸說他去自己在校外租的房子。
沈知輕輕搖頭拒絕,聶遲倒也沒說什麼,隻是手腳麻利的替沈知收拾好行李,默默陪着沈知退房,出門打車。
剛攔下一輛出租車,卻沒想到沈知轉頭竟看到了匆忙找來的裴延。
這兩天,沈知心中痛楚已經發酵到麻木,此刻見到裴延,隻覺得他好陌生,陌生到自己仿佛從不認識這個人,可是當和裴延對視那一瞬,記憶卻瞬間蘇醒,過往那些記憶碎片仿佛玻璃渣一般瞬間紮入胸膛,沈知隻能落荒而逃。
此刻,沈知努力平複心神,才注意到剛剛聶遲先坐進了車,還對司機報了個地址。
沈知知道聶遲熱心,可他此時沒有絲毫精力應付外人,隻想找個沒人角落獨處。
聽到沈知再次拒絕,聶遲有些低落,他伸手接過沈知手裡的水瓶,慢慢把蓋子擰緊,又擡頭看着沈知,低聲說道:“老師,其實那個房子主要是為了打工方便租的,我平時主要住在學校,也不住那裡。而且,剛好前段時間我撿了一隻流浪貓養在那裡,正愁沒人照顧它,你就當幫幫我,去照看一下貓,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