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門口永遠都會堵車，離門口還有幾十米，車已經在龜行，實在忍受不了車裡憋悶的味道，沈知提前下了車。

地上已經有薄薄積雪，被行人踩成灰黑色冰碴，糊在地面上，沈知縮着脖子把雙手插進兜裡，小心翼翼維持着平衡走去醫院。

此時快到下班時間，普通号已經沒有了，沈知就挂了個特需，大學老師的收入雖然不算多，但他平日需要花錢的地方不多，在生病時照顧下自己還是綽綽有餘。

特需這邊人少多了，整個區域隻有零星一個兩個人在候診。

沈知被分在内科10号診室，他捏着挂号條順着走廊走下去，一路找着10号診室，經過7号診室時，目光瞥到門口電子屏幕上顯示着當前就診人名字是林言。

他下意識腳步一頓，7号診室的門是關着的，看不到裡面情景。

這時傳來叫診的電子女音：請16号患者到10号診室就診……

沈知感覺有些熟悉，突然想到那天給方秘書打電話時，似乎聽到的就是這個聲音，不過似乎所有醫院叫診的聲音都差不多？他來不及多想，快步進了10号診室。

醫生給做了常規檢查，說就是普通感冒，不過嗓子發炎有些嚴重，他一邊寫病曆，一邊問沈知：“你想打吊瓶嗎？打吊瓶能好得快一點兒，要是不想打，開點兒藥也行。”

沈知想了下自己一個人坐在處置區打吊瓶的情景，對醫生說：“吊瓶就算了，開點藥就行，哦，最好開膠囊，别開口服液。”他不好意思笑笑，“口服液實在喝不下去。”

忍着頭暈排隊繳費拿完藥，沈知拎着一袋子藥站在醫院門診大樓門口，此時外面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雪愈發大了，他拿出手機打算打車回家，看到前面等待人數為113人，沈知頭疼地歎了口氣。

門口一直有進進出出的行人，沈知朝側面走了幾步，靠牆站在陰影處，猶豫是不是該給裴延打個電話，他要是沒時間，派個車來接自己一下，也不算給他添麻煩吧？

正這時，一輛黑色賓利緩緩駛來，停在門診大樓門口，亮着的兩道車燈光柱裡雪花紛亂落下。

門診大樓燈火通明，照亮門口一方範圍，剛好照亮車停的位置。

沈知目光掃過那輛車，拿着手機的手頓住，他太熟悉這輛車，這是裴延日常開得最多的車。

有兩個人從沈知身邊經過，快步來到那輛車前，沈知認出來其中一人是方秘書，他一手拎着藥袋，一手撐着傘，遮在一個穿着白色羽絨服的年輕人頭頂。

沈知站在他們側後方，目光緊緊盯着他們，那年輕人身材瘦削，卻看不見那人的面容。

方秘書上前打開後車門，光線照不進車廂，沈知看不清裡面坐的人，隻看到年輕人彎腰對裡面說了什麼，接着裡面伸出一隻手，那年輕人似乎笑了，伸出手放在那手的手心，接着彎腰坐進車裡。

方秘書收起傘，上了副駕駛，車子慢慢啟動離開。

沈知僵立在原地，看着紅色車尾燈越來越遠，剛剛那年輕人伸出手的時候，他清楚看到那人手腕上露出一抹天藍色的表帶。

當紅色車尾燈消失在路上車流中，沈知才仿佛驚醒般上前追了幾步，可又哪裡追得上？

雪花飄落在臉上，冰冷一片，沈知低頭拿出手機，打給裴延，電話響了很久，沒有人接聽而自動挂斷，他沒有停頓，立刻又打過去，這次很快被按掉，接着裴延發來四個字：“還在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