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崇怒道:“找榮興镖局問清楚。”
白渙笑道:“掌門師姑才誇你長進,怎底又糊塗起來?便是要問,也該問包家老三。”說着遞上馬缰,輕聲道:“既然包老英雄已向掌門師姑請罪,其間種種,就别再提了。”
見秦佑臻點頭,言崇忍氣一歎,接過缰繩翻身上馬去了。
不一日回到山中,見五人平安歸來,大家相見自是歡喜非常。
次日一早,騰白常言相聚和光亭議事。
論及包禮,白渙歎道:“隻碧水閣縱火一案,便不能再留,不過,”說着看向騰善。
騰善愧道:“不必多說,即刻逐出師門,絕無轉還。”
一語未了,聽得門外哭聲響起,言崇開門,卻見包俞蓉滿面淚痕的站在那裡。
騰善一見越發生氣,忍怒道:“你來做什麼?”
包俞蓉不答,慢慢走到常湛跟前,跪倒哭道:“三弟,”
常湛忙側身避讓,拉她道:“大嫂有話起來吩咐。”
包俞蓉哪裡就肯,氣的騰善瞪眼道:“你這是做什麼,還不起來?”
包俞蓉不理,隻向常湛道:“三弟,自大嫂嫁入彌藍山,對你如何?”
常湛恭敬道:“彼時雲飛年少,事事皆賴大嫂照料,深情厚誼,不敢就忘。”
包俞蓉慢慢點頭道:“很好。若大嫂有事相求,你可願幫?”
不等常湛答話,騰善沉臉道:“給我回家去。”
包俞蓉置若罔聞,續道:“雲飛,隻要你肯饒過禮兒,包家上下定當還報。”說着磕頭不止。
常湛見狀不知所措,慌忙撩衣跪倒。
忽聽騰益騰賢走來氣道:“娘,你這不是逼我三叔麼?前日若非三叔,二弟早已被包禮刺瞎左目。禮弟三翻四次違規犯紀,連碧水閣都敢燒,還有什麼做不出?”
包俞蓉憤然起身,抽手打了騰益一個耳光,怒道:“沒良心的小賊,難道忘了包家如何對你?”
騰益道:“益兒自小養在太行镖局,包家上下無不關懷備至。隻是,身為彌藍山弟子,絕不能公私不分,内外不明。”
包俞蓉垂淚道:“他不過是個孩子,哪裡就惡到這步田地?”又向常湛道:“雲飛,縱然禮兒不該偷學别派功夫,可,燕山劍法是他舅公所有,論起來,并非越矩。”
騰賢插話道:“江湖盡知燕山劍法傳男不傳女,更别說外姓人,娘根本就是胡攪蠻纏。”
包俞蓉怒道:“你給我滾出去!”
騰善拉起常湛,看着包俞蓉道:“益兒,傳我的話,發下四海告書,即日起,包禮不再是我彌藍山弟子。”
騰益躬身道:“是。”說完轉身便走。
包俞蓉見狀阻住騰益,怒道:“我看誰敢?”說完向騰善道:“你我夫妻一場,當真如此絕情?”
言崇急的插話道:“大嫂,不是大哥絕情,此事另有别情,”說到這裡自悔失言,忙将餘話咽回,縮身一邊。
見騰益徑直出去,包俞蓉忽然拔下發簪插向自己咽喉。衆人齊聲驚呼,一同搶上去奪發簪。怎料包俞蓉一心求死,頸中到底被劃出一道傷口,登時鮮血直流。
騰賢慌忙按住,急痛道:“娘,你這是何苦?”
見包俞蓉奮力掙脫,發瘋般去奪旁人刀劍,騰善氣怒交加,隻得将人點住替其止血包紮。
待到人散,言崇憂心道:“大嫂若為此事自盡,叫大哥如何是好?”
常白輕歎一聲,默立無語。
常湛唯恐妻子煩心,是以對包俞蓉之事閉口不提。
誰料晚間飯時,言崇慌張跑來,急道:“不好了,掌門師姑,大哥大嫂出事了。”見常湛看着自己,忙又讪讪道:“弟子覺得此事須得回禀掌門師姑知道。”
常湛起身道:“又鬧起來了?”
言崇看了秦佑臻一眼,慢慢搖頭道:“沒有。”
常湛急道:“快說啊。”
言崇愁道:“不知大嫂說了什麼,大哥竟休書一封,令大嫂離開。”常湛驚訝道:“什麼?大哥好糊塗。”說着起身向外跑。
言崇忙也跟着追出去。
次日一早,騰善前來請安。
秦佑臻道:“都是做祖父的人了,怎麼如此草率,休書也是随便寫的?”
騰善愧道:“弟子管家無方,實在無顔來見。”
秦佑臻道:“冷靜一下也好。過些時日,你我同往太行镖局一趟,說些好話,把人接回來。”
騰善搖頭道:“恕弟子不能從命。休書是她逼我寫的,還有什麼話講?況此番榮興镖局禍事皆由包家而起,弟子身為大師兄,愧還愧不過來,豈容她胡攪蠻纏?”
秦佑臻心知此刻多說無用,歎道:“也罷,且忙你的去吧。”
至晚,白常言三人來請安,說起騰善夫妻之事,個個愁雲滿面。
秦佑臻道:“包俞蓉這一去,未嘗不是件好事。屆時非但誤會開解,更能感知你們對她的深情厚誼。”
白常神色轉喜,言崇卻皺眉道:“當初就不該答應包禮入我山門。想不到小小年紀,竟惹出這多禍端。”
秦佑臻笑道:“是啊,若都像言四俠這般乖巧懂事,我這掌門豈不要閑的長毛?”
言崇急道:“人家都愁死了,掌門師姑還隻顧玩笑。”
正說着,騰益匆匆走來,躬身道:“回禀掌門師姑祖,寶鏡湖來人求見。”
秦佑臻一呆,收了笑容,半晌點頭道:“請。”
見衆人都望向自己,來人忙跪倒叩頭,一面伸手比劃,一面從懷内取出拜帖呈上。因見是個啞巴,秦佑臻也不多問,隻道了聲辛苦,便命人帶往花廳歇息。
見拜帖金光爍爍,言崇不屑道:“又不是舉辦賞金大會,這般誇耀真是,”話說至此,見掌門師姑神色有異,不禁皺眉道:“難不成又來逼婚?”
秦佑臻不答,慢慢放下拜帖,呆坐出神。
言崇上前拿起翻看,一臉古怪神情道:“哈,真是件大喜事。”
白渙看過,推言崇道:“怎麼,見人家蜜兒姑娘有了如意郎君,後悔了?”
言崇翻了個白眼,喜笑顔開道:“二哥大錯特錯,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說着回身笑道:“三哥,眼下大哥是去不成了,你要陪同掌門師姑往寶鏡湖觀禮麼?”
常湛不理,隻慢慢看帖。
半晌,秦佑臻向騰益道:“回去告訴你爹,就說我的話,要他安心歇息,不必操心别個。”
見騰益答應一聲向外走,言崇跟上道:“我去瞧瞧大哥。早起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病了。”
騰益聽聞回身躬身笑道:“四叔見諒。爹爹交代,不想任何人攪擾。”
言崇還欲再說,被白渙拉住道:“你是真傻還是裝癡?大哥近來為包家之事煩惱日甚,難道看不出來?”
因見秦佑臻一直默然不語,白渙恭敬道:“寶鏡先生愛女大婚,特邀掌門師姑與三弟觀禮,大哥不得閑,理應由弟子代為籌備下山所需。”說完便欲辭出。
秦佑臻道:“不光常湛,你和言崇也要一起去。”
白言一呆,言崇繼而拍手笑道:“好啊好啊,弟子求之不得。”
白渙躊躇道:“寶鏡先生性情冷僻,既言明邀請掌門師姑伉俪前往,若見弟子随行,隻怕挑理。”
秦佑臻一笑搖頭,若有所思道:“可惜騰善因病不能同往,不然老人家會更高興。”
言崇點頭道:“掌門師姑所言極是。縱然寶鏡先生再孤傲,也會喜歡賀客盈門的熱鬧。”轉而想到騰善,不免憂心。
白渙笑道:“說不定等咱們回來,大哥大嫂已經言歸于好。”
言崇轉愁為喜道:“但願如此。”
衆人說了回閑話,言崇照掌門師姑吩咐打發寶鏡來客下山,白渙自去籌備賀禮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