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該叫孟總了。"孟青萍将香槟色文件夾甩在長桌中央,鑽石耳墜在轉身時劃出冷光,"衆所周知,高嘉佑先生是高啟祥先生的長子,也是高家名副其實的繼承人。但,大家也知道,他在一年前墜海遇難了。"
“淨說些廢話。”李昌和不耐煩的咂了咂嘴。
“今天我過來,就是為了告訴大家,高嘉佑先生并沒有死,而是被人所救了,之所以沒出現,是因為傷勢過重,一直在休養。”
會議廳落地窗外,維多利亞港的貨輪正在卸下集裝箱。裴雲澤望着玻璃幕牆裡自己的倒影,與記憶裡黑白照片上的高嘉佑幾乎重疊。他下意識摸向肋下的槍傷,孟青萍三天前那句"你隻需要像他一樣勾起嘴角"在耳邊回響。
"空口無憑!"鴻鑫幫幫主朱志勇的雪茄在煙灰缸碾出火星,"誰知道你是不是找了個假貨來......"
金屬門軸突然發出刺耳呻吟,打斷了砧闆魚肉的垂死掙紮。
青龍幫幫主林峰茂帶着三個碼頭工人模樣的男人闖了進來,深灰西服下擺沾着可疑的暗紅。
"各位不妨看看今早的港城日報。"林峰茂将報紙拍在桌上,頭版赫然是"青龍幫接管三号碼頭"的巨幅照片。
三号碼頭是高家出口貨物的重要碼頭之一,也是這幾位幫主走私貨物的重要路線,林峰茂此舉,無疑是在告訴所有人,自己已經掐住了他們的命脈。
孟青萍嘴角終于泛起真心的笑意。
早在她去螺島生孩子之前就把高家下屬幫派的走私線路摸透了,那些藏在建材貨物裡的雪茄與金條,此刻正在海關倉庫等待檢驗。但眼下最重要的是——
孟青萍拍了拍手,寬闊的大門再次被推開,‘高嘉佑’面容冷肅,端正的坐在輪椅上,被黑衣保镖推了進來。
“聽說有人質疑我是假貨?”裴雲澤勾起嘴角,環視會議室一圈,冰冷的目光最終定格在朱志勇身上。
朱志勇吓得一哆嗦,慌忙躲避着‘高嘉佑’的視線,手上的雪茄也不受控制般掉落。
孟青萍餘光瞥見裴雲澤收緊的下颌線,想起那夜看到的,裴雲澤攥着高嘉佑舊照在露台呆立的身影。
真像啊,像得讓她胃部泛起酸水。
李昌和突然笑出聲,那張老狐狸似的臉笑得陰森:"就算你是真的大少爺,董事會也不可能......"
"加上這個呢?"原本保持沉默的裴雲澤開口道。他學着照片裡高嘉佑的姿态唇角勾起,松了松領帶,将第三份文件沿着桌面推過去。孟青萍嗅到他身上飄來的止血藥味道,不動聲色往旁邊挪了半步。
扉頁的董事會特别決議印章讓朱志勇渾身不自覺的顫抖起來,臉也憋的近乎青紫。
高家的主體是高氏集團這些合法産業,李昌和、朱志勇這些人再厲害,也不過是高家的編外人員,上不得台面的陰溝老鼠。隻要董事會下了決定,他們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隻能乖乖照做。
早在他們這些人來公司之前,董事會就已經開會認可了‘高嘉佑’的身份,當然,這一切少不了财政司斯賓塞司長的助力,孟青萍為此可是狠狠的出了一次血。
"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的擺在這裡,諸位可還有什麼異議嗎?"孟青萍指尖劃過桌上的文件,淩厲的目光一一掃視過面前的衆人。
會議室陷入死寂。
裴雲澤望着孟青萍瓷白的側臉,忽然想起她那晚在醫院威逼利誘自己簽字時的眼神——和此刻一樣,都是獵手看着落入陷阱的困獸。他心髒突然刺痛,不知是為那些被算計的人,還是為注定要撕開這假面的自己。
從高氏集團的大樓裡出來,裴雲澤才總算松了口氣,向後倚靠在輪椅的靠背上,不動聲色蹭了蹭後背瘙癢的傷口。
“孟總,我今天的任務完成了嗎?”裴雲澤轉頭看向跟上來的孟青萍。
孟青萍眼神裡沒什麼溫度,直直的目視前方:“還有一件事。”
“什麼?”裴雲澤臉色有些白,聲音也提不起力氣,他後背的傷口似乎裂開了,昂貴的襯衫面料正貼在溢血傷口處,動一下都疼。可他不願意在孟青萍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隻能強忍着。
“去見高嘉佑的母親。”孟青萍長呼了一口氣,笑得眉眼彎彎,“老人家已經将近一年沒見到兒子了,想必很是思念...這就到了你表現的時候了。”
裴雲澤垂下眸子,掩住眼底難掩的情緒,他知道,孟青萍并不會征求自己的意見,因此哪怕是拒絕也沒用。
“好,我會好好表現的。”
聞聽此言,孟青萍那雙杏眸眨了眨,眼底的光消失了一些,她本來是想逗一逗這人的,哪知裴雲澤這麼不識趣。
“萍姐,直接回去嗎?”司機恭敬上前詢問孟青萍道。
孟青萍又恢複了平常的樣子,從司機開好的車門坐了上去:“先回家,接上小姐,再去劉夫人那裡。”
“是。”
孟青萍閉上雙眸,思忖着一會該用什麼謊言瞞過劉夫人。另外,孩子隻在上戶口的時候取了大名孟仰春,還沒起小名,孟青萍想着這次去就把這件差事托付給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