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縫依舊盡職盡責的量着尺寸,每一處細節都很仔細,仿佛是藝術家在準備她的新作。
孟青萍感覺越來越不對勁,腹部的疼痛幾乎要将她吞沒,頭也越來越暈,冷汗打濕了她前額的發絲,臉色看起來也蒼白異常。最終,她身子一晃,倒在了地上。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裁縫和阿飛都吓了一跳,阿飛反應極快,讓裁縫給孟青萍套上了外衣,由他抱着往醫務室沖。
高嘉佑在和依附于高家的幾個幫派開會,阿飛把人送下就急匆匆的跑到會議室,附在他耳邊低語:“少爺,孟小姐她暈倒了,現在人在醫務室,您要不要去看看?”
高嘉佑攥緊了輪椅扶手,匆匆交代了幾句,讓所有人散去,就催促着阿飛快點推自己到醫務室去。
病床上的人面色蒼白,眉頭緊皺,看起來情況很是不好。
“檢查結果怎麼樣?”高嘉佑看向家庭醫生。
“初步判斷是外部大力撞擊引發的胃部出血,我建議把這位小姐送到醫院去做進一步的檢查,确定出血面積以及後續需不需要進行手術。”
“外部大力撞擊……”高嘉佑想到了陸大有那一腳,恨得攥緊了拳頭,“快,讓人備車,送她去醫院。”
“是。”阿飛急忙帶着醫生去安排車輛。
高嘉佑轉動着輪椅來到病床前,顫抖着手撫上孟青萍的臉頰,悔恨的淚水奪眶而出:“對不起…對不起……”
孟青萍昏迷了将近四個小時,好在胃出血面積不大,不需要手術治療。
高嘉佑一直守在床前,看見孟青萍醒過來才松了口氣:“感覺怎麼樣?還疼得厲害嗎?”
孟青萍嘶啞着嗓子,語氣裡是毫不掩飾的嘲諷:“感謝你還給我留了一條性命。”
高嘉佑沉默了,拿起床頭櫃上的水,靠近孟青萍,想給她喂一些。
孟青萍立刻偏過頭去,躲避着那杯水:“我不喝,怕有毒。”
“朱雀,你别太矯情,我所做的一切都是……”
“為我好嗎?”孟青萍嘶吼起來,“我信任你,帶着多年打拼的家底向你投誠,可你是怎麼對我的?羞辱我,逼我下跪,這就是你所謂的為我好嗎?”
高嘉佑再次陷入沉默,他不能告訴眼前的人,自己害怕她死,怕她被父親清算,可要是不解釋……
“說啊,怎麼不繼續說了?”孟青萍餘怒未消,氣得面色潮紅。
高嘉佑把杯子放回原位,自己轉動着輪椅往外走:“會議推遲一天,你好好休息。”
“多謝您的大恩大德。”孟青萍陰陽怪氣的沖着他的背影來了一句。
夜晚,高嘉佑一個人坐在窗口,對月獨酌。玻璃杯一次又一次的倒滿又變空,直到偌大的酒瓶見了底。
阿飛輕敲了兩下門,走進來彙報道:“少爺,按您的吩咐,陸大有那邊的棋子已經啟動,他的公司賬目那邊也安插了人手。”
“鬼狼那邊呢?”高嘉佑擡眸看向阿飛。
“鬼狼已經收到消息,回信說,最多一個星期,陸大有手裡的工地就能停工。”
“幹得不錯,下去休息吧。”
“是。”阿飛輕手輕腳的關上門離去。
高嘉佑覺得,自己大概是真的愛上了孟青萍,否則不會這麼色令智昏,連鬼狼這個暗釘都用上了。
清醒的沉淪有時最為緻命。
孟青萍的傷好了些,如約坐着高嘉佑安排的車來到了高家,換上阿飛送來的保镖制服,對着鏡子确認自己的假發沒有破綻,雙手插兜,晃晃悠悠的往會議室走。
還沒進門,孟青萍就被來送酒水的女傭攔住:“你是新來的那個吧?把這些飲品給會議室裡的人送進去吧。”
孟青萍瞥了一眼托盤上整齊碼放着兩排酒杯,果斷拒絕:“我不是他們的傭人。”
女傭上下打量了一眼孟青萍,強硬的把托盤塞進她懷裡:“像你這樣的新人,如果不是進去伺候酒水,怎麼能留在裡邊。”
孟青萍眨了眨眼,最終還是照辦了。
高嘉佑坐在主位,正對着下方的人說着什麼,甚至沒空分給孟青萍一個眼神。
直到孟青萍把酒杯一個一個擺在各個幫派頭領的面前,她還是忍不住腹诽:她為什麼要來做這種事?這是高家新的下馬威?就為了折掉她的傲骨?
“混賬東西!連個酒都端不好!”
一聲暴喝把孟青萍拉回過神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因為分心,把酒灑在了一個人的褲子上。
孟青萍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迅速道歉:“對不起。”
“滾一邊去!”
那人顯然沒那麼容易消氣,一把掀翻托盤,把孟青萍驅逐到角落裡站着,嘴裡還在不停的罵罵咧咧。
“行了,這是在開會。”高嘉佑沉聲提醒那人注意分寸,自始至終沒有分給孟青萍一個眼神。
看會場氛圍恢複如初,高嘉佑率先開口:“拉瓦不懂禮數,膽敢傷了我們的人,既然他敬酒不吃,我們也該讓他見識一下高家的手段,在他聯絡東南亞勢力之前把他的氣焰打掉。”
“大少爺,咱們這一次是來個大抄底,一口氣把南丫島都收回來嗎?”青龍幫的林峰茂問道。
“當然。”
“那收回南丫島之後,交給誰來管理呢?”另一個人問道。
“規矩不變,能者居之。”
坐在右下首的白鷹會會長躊躇片刻,開口道:“大少爺,我覺得武力解決代價終究是大了點,我手底下的人曾經跟拉瓦做過生意,咱們可以把他約出來,用談判解決問題。”
“能和平解決當然好,要是成了,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孟青萍看着這群各懷鬼胎的老油條們你一言我一語的亂侃,不免替高嘉佑感到心累。天天跟這麼一群蠢貨待在一起,怪不得他顯老。
就拿那個跟拉瓦有關系的來說,不僅看不清高家要武力鏟除拉瓦的決心,還自作聰明亂提建議。到時候一旦高家和拉瓦開戰,第一個受牽連的就是他。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孟青萍看出來了,高嘉佑這個人不僅喜歡掌權,還喜歡做孤君,這群拉幫結派的可算是撞到槍口上了。
南丫島的權柄,最有可能授予給孟青萍這個不結黨的新人。當然了,就算最後這份權柄沒交到她手裡,她也會憑本事搶過來。
很快,孟青萍就明白為什麼高嘉佑會說,她必須來參加這場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