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吃過這個?”蔣紹言愣了愣,“你怎麼不跟我說?”
“跟你說什麼?”鐘虞納悶,他沒吃過的東西多了去了,難道都列出來跟蔣紹言說?
蔣紹言表情變得有些複雜,看了鐘虞一會兒,對服務生講:“上兩份香蕉船。”
這回輪到鐘虞愣了:“點兩份幹什麼?”
蔣紹言說:“你單獨吃一份,兜兜吃一份,吃不完剩下的我來吃。”
蔣兜兜聽他爸說點兩份,正要歡呼,又聽蔣紹言這話,頓時扁嘴:“爸爸你好狡猾,這樣你可以吃我的又可以吃小虞兒的,是你想吃兩份。”
蔣紹言才不管他怎麼說,菜單一合,就這麼定了。
等前頭的菜上完,那兩份萬衆矚目的香蕉船終于上桌。
鐘虞以前隻看過但沒吃過,那時家裡條件尚可,但他明白自己其實是寄人籬下,要仰人鼻息,因此早慧且懂事,從不提過分的要求。
但不提不代表不喜歡,不想要。
今天這一遭,倒像是要彌補小時候的遺憾了。
思緒跑遠,鐘虞強行拉了回來,對着滿滿當當的香蕉船有點不知道怎麼下口,就去看旁邊的蔣兜兜。
蔣兜兜滿臉興奮,他想吃這個很久了,先把插在上頭的小紙傘拔掉,嗦嗦傘柄上的冰淇淋和奶油,再用小勺子連着餅幹碎和糖粒挖一大勺送進嘴裡。
鐘虞于是學他,也先把傘拔掉,然後歪着頭,伸舌頭去舔。奶油混着香草冰淇淋,甜滋滋的在嘴裡融化,立刻就将方才回憶的苦澀壓了下去,鐘虞不由笑了,一擡眼,就見蔣紹言好整以暇地坐在對面看他,臉上也笑着。
不是嘲笑,而是十分溫和的笑,帶着無限縱容與寵愛。
鐘虞感到一陣面紅,這副吃相叫蔣紹言看到,但他絕不會表現出來羞赧來,也直直地回視蔣紹言,用眼神逼退他的眼神。
蔣紹言卻一直看他,一直看他,目光柔和深長,仿佛窗外那條綿延流淌的江河,不知所起,卻一往而終。
對視不知多久,鐘虞漸漸地受不住了,本該針鋒相對的對視不知何時變了味,變得纏綿粘膩,就像嘴裡的奶油。
鐘虞率先轉過視線。
然而到底有些不甘,鐘虞低頭舀一勺冰淇淋,含在嘴裡的時候嘟囔一句“癡線”。
這兩個字蔣紹言顯然聽懂了,沒忍住發出一聲笑。
最喜歡的草莓味吃完,蔣兜兜正欲向第二喜歡的巧克力球下嘴,就被蔣紹言無情叫停。
随後,一隻邪惡的大手從對面伸來,把他那隻香蕉船拖了過去。蔣紹言三兩口草草解決,然後擦了擦嘴。如果蔣兜兜會用成語,一定說他暴殄天物!
今天每道菜都合胃口,鐘虞本來就吃了不少,香蕉船份量又足,他吃一半實在吃不下,蔣紹言見狀說:“吃不下就不吃了,給我。”
鐘虞驚訝地看他。
蔣紹言不以為意:“怎麼這副表情,剛才不是說了,吃不完剩下的我來解決?再說——”
蔣紹言特意停頓,深深看了他一眼:“以前又不是沒吃過你剩的。”
有理有據,還有過去無可否認的事實做例證,鐘虞無話可說。
把鐘虞的香蕉船拿到面前,蔣紹言先看了一眼,巧克力的沒動,草莓的吃了一半,香草的都吃了,他默默記下鐘虞的喜好,不像剛才那樣囫囵,而是一口一口細品,吃剩也津津有味。
他猜要是鐘虞會讀心,八成又要說他神經。
吃完飯,蔣兜兜突然宣布不跟鐘虞回酒店,因為他還有别的安排。
蔣紹言冷眼旁觀,小崽子不知道又搗什麼鬼。
鐘虞愣了愣,說好。蔣紹言開車将他送回酒店,蔣兜兜随鐘虞下車,站在門口不舍地抱了好久,說明天一定再來找鐘虞。
鐘虞說好。
蔣兜兜上車,蔣紹言駕車離開,還見鐘虞站在門廊下目送他們,而蔣兜兜也扭着身子一直揮手。直到上主路,再看不見了,蔣兜兜才扭回身子,對蔣紹言說:“爸爸我想去商場。”
大概知道今天多次挑戰了蔣紹言底線,蔣兜兜現在乖得很,提要求前還知道叫爸爸。
蔣紹言從後視鏡裡看他一眼:“去商場做什麼?”
“我想給小虞兒買個禮物。”
“買什麼?”
蔣兜兜眨眨眼:“我能先保密嗎?”
蔣紹言也不是一定要他說,反正待會兒買的時候他就能知道。
既然是給鐘虞買禮物,那必須要去最好的商場。父子倆想法一緻,蔣紹言随即調轉方向開車過去。
到商場,蔣兜兜下車,從地庫坐電梯上樓,電梯門剛一開,就仿佛被拉進了一個繁華璀璨的另個世界。
他沒頭蒼蠅似的東轉西轉,蔣紹言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頭,也不催他。
等他們第二次經過天井下方的服務台的時候,一直注意蔣兜兜的工作人員便走出來,問蔣兜兜需要什麼。
蔣兜兜停下,蔣紹言跟着停下,想聽這小孩怎麼說。
他聽蔣兜兜說:“姐姐你好,我想買口紅。”
工作人員愣了愣:“買口紅?”
蔣兜兜點頭:“嗯嗯,口紅,抹嘴上的那個。”
蔣紹言站在後頭,也聽到了。
一晚上被小崽子頻繁挑釁,正想着怎麼回家給他立規矩,此刻聽蔣兜兜說要買口紅,不知為何,蔣紹言突然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