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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小漁村
秦大夫正在自家的小院子裡曬藥材,微風習習,初夏的暖陽已經有幾分熱度,這種清閑的日子他已經過了十餘年了,但今日被江渚一行的到訪徹底打破了。
從上次意外遇見,他就知道他會再次來找他,這次他堅定自己不會在懦弱,十幾年的那次懦弱,讓他後悔了半生,無論那位想幹什麼,他都會支持他。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秦大夫一擡頭,神色有些了然。
江渚就站在門外望着他。
秦大夫将人請進了屋,安靜地給他和自己沏了一壺茶。
江渚終于忍不住開了口:“所以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就認出我來了?”
秦大夫不慌不忙地拿起自己的茶杯,低頭不語,自顧喝起茶來。
“是,你的眼睛和她實在是一模一樣。”
江渚将茶杯重重地放到了桌上,站了起來,神色愈發冰冷。其實他的記憶有些模糊,隻想起了一個大概,一場大火,一個暗室。
“所以我的仇人真的是王成?”他已經有了答案,但是他整日做着那些牛鬼蛇神的噩夢,他有些分不清現實,需要一個人明确地肯定。
秦大夫思索了半刻,知道現在他還是不知曉到底應不應該将當年的真相告知,那背後的勢力過于強大,當年江渚還小,他不該說。
即使在邊遠的小漁村,他也聽說了江渚在大同的功績,他成功修建了堤壩,阻擋了洪水,大同的百姓已經重新開始了耕種,有不少人甚至給他立了長生碑,希望他能長命百歲。
他看着江渚俊朗的外表、冷毅的表情,現在的他長成了一個出色的郎君,他應該告知他嗎?
“你想怎麼辦?”他并沒有直接告知他答案,反而反問道。他的聲音平淡但是尖細。
“當然是除之而後快。”江渚倒是直接,直接說出了他的想法“除開私仇,王成這個人簡直就是鳳國之蛀蟲,有他在,鳳國遲早壞在他的手上。”
秦大夫或者說是秦公公瞥了他一眼,除了眼睛,江渚的神色跟她簡直是一點也不像。
那位喜歡做些手工,她總是柔情似水地站在身邊,偶爾幫他拿個東西,偶爾為他擦擦汗,如果生在平常人家,兩人本應是一對神仙眷侶。
他終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站了起來,慢慢踱到江渚的面前,似笑非笑道:“你能奈他何?”
江渚本來面無表情的臉色更加陰沉:“我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證人,隻要能面聖,王成必定難逃罪責。”
秦公公有輕笑起來,好似在嘲笑他的幼稚:“可是他在皇上身邊多年,爪牙早已遍布鳳都,可能你連皇上的面都還沒見到,就已經死無全屍了,你最好想清楚。”
這時候江渚定定地看着他:“這件事别人也許做不成,但是秦先生必定能,我不知當年秦先生是如何出宮的,但是隻要你能回宮,必定還是能在宮中占有一席之地。”
秦公公已經躲夠了,他之前經常遇到追殺,這次他準備聯合這個他愧疚許久的人,直面應對。
他閉了閉眼:“是該震懾一下那些早已得意忘形的人了。”
江渚對着他笑了一下:“多謝秦先生鼎力相助。”兩人相視一笑,反佛一切都在不言中。
江渚出門後,葉雲珠正在門口等着他,她隐隐察覺江渚這段時間有什麼心事,總是皺着眉頭發呆。
到鳳都的路上突然又要來漁村拜訪秦大夫,從裡面出來之後,臉色也沒有變好,但是眼神中多了一些堅毅的東西。
她緊緊握着江渚的手,整治完大同的事情之後,鳳都就來了旨意,說是讓江渚前往面聖,接受嘉獎。但是就是這麼無知的她也知道此次進鳳都想是無比兇險。
葉雲珠此刻并沒有開口詢問,無論江渚想幹什麼,她都想給他最大的信任和支持。
他們并沒有立即回鳳南,而是去了當初住的村正的屋子,他們給了銀兩還想在這裡住上幾日,過幾日清淨的日子。
葉雲珠很高興,那段時間住在這裡的日子是她覺得抛開所有的雜念最開心的日子。
她牽着江渚的手,興奮地看着當初住了很長日子的屋子。
院子裡那棵柿子樹現在長滿了綠色的葉子,早已不見紅通通的柿子,當初的椅子還在原位,上面落了一點灰塵。
葉雲珠高興地上前就準備往上躺,之前她最喜歡做在上面看着江渚在對面的廚房忙進忙出,那是百姓屋裡煙火的氣息。
江渚忙拉着她,用自己的手巾将椅子擦拭幹淨後,将雲珠推上去坐着。
葉雲珠搖晃着椅子捧着臉望着他:“江渚,我想吃魚。”
從她這個角度擡頭看江渚,陽光有些刺眼,江渚的臉隐藏在了陰影下,隻聽他在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