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玘妝容精緻的小臉高高揚起,一字一句道:“本宮從前混沌度日,是個糊塗人,但今日——”
趁衆人都在凝神聽她說話,她出其不意抽了前排侍衛的佩刀,使力擡起,反手架在頸間。
“公主!”
“公主!”
……
衆人驚呼。
“請諸位為我做個見證,”雲玘眼睫顫動,一滴晶瑩淚珠落在刀面,“并非是慧光暴殄輕生,實在是自小受先皇教導,心知降志辱身,苟且偷生,比死還可怕!阿耶,阿娘,不孝女慧光這便來陪你們!”
她哀恸說完,閉上眼,将刀刃逼近脖頸。
烈日熔金,姿容絕豔的女郎身披陽輝,手持利刃,翠色羅衫,鮮紅襦裙,纖薄的脊背傲然挺直,引頸受戮的模樣仿若濃烈盛放的薔薇花。
咻咻——
空中傳來兩道輕響,雲玘握刀的手腕忽地劇痛,指間脫力,對她來說本就沉重的佩刀哐當墜地。
刀一離身,最近的侍衛率先反應過來,上來将其一腳踢開。
“殿下!”
雲玘眼前一花,被不知從哪兒跑出來的金桃抱個滿懷。
她左左右右察看雲玘的脖頸,确定隻有紅痕,沒有破皮,頓時破涕而笑:“殿下,還好您沒事,您不知道,奴婢遠遠看見您舉起刀,差點吓死了!”
雲玘握着疼痛的手腕,怔在原地。
雖然知道這麼多人看着,肯定會有人制止她,不會讓她真地傷害自己,但這跟她心中想要的結果,出入也未免太大。
她原本預想着,衆人被她的氣節所打動,然後跪求她放下刀,勿要重義輕生,和親之事可以從長計議。
到時,她就借勢在頸間劃個小口,流點血,等侍衛來奪刀了,再假裝悲傷過度暈倒在他懷裡。
她不信這個時候,薛元和其他老官能忍得住!她都搬出先皇了!
究竟是哪個混蛋暗中扔東西砸她的?
這讓她接下來的戲還怎麼演?
嘶,明明砸一下就行了,還不知輕重地砸兩下,疼死了,雲玘眼淚汪汪靠在金桃懷裡。可惡可惡,她前面急中生智說得多好啊。
“大齊公主,你很好。”
面上落下一片陰影,雲玘聽着這個聲音,脊背生寒,四肢的血都仿佛冷了。
野利義。
她僵着脖子擡頭,果然看見他高鼻深目的一張臉。
那雙顔色淺淡的眼瞳定定看着人時,散發着獸類的不詳氣息。
一張泫然欲泣的美人臉在眼前展開,近看,是另一種豔光四射的美,野利義想。
怪不得義父會改變主意,決定娶她。
她簡直漂亮得不似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