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薛大人。”他吩咐侍衛。
薛元重獲自由,老淚縱橫走到雲玘跟前:“公主明鑒,并非臣無禮,實是野利蠻夷反複無常,口出狂言折辱您和陛下,臣不得已才出面制止。臣猶記得,昔年冬至,先皇在紫宸殿宴請群臣,您被先皇抱在膝頭,何等寵愛……臣想,倘若先皇在天有靈,也斷不會因此怪罪臣多事。”
聽他提起阿耶,雲玘心有戚戚。
她沉默了一會兒,方道:“先皇已逝,多說無益。大人有心,可惜我的兄長絲毫不顧念骨肉親情,已然将我出賣。”
“男婚女嫁,天經地義,用得上出賣二字?”霍閑跳腳。
薛元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發現婚書和封賞聖旨被野利王扔給身旁的使者拎着。
如此貴重的文書,被他們當玩物一樣在空中抛來抛去。
薛元憤然,當即一拍胸脯:“公主放心,臣拼了這條老命,也會把婚書和聖旨奪回來!”
雲玘訝然于他的積極,遲疑了一瞬,到底沒有阻止他。
她知道有霍閑在,他不會成功。
“薛元,你給老子老實呆着!”
果然,霍閑扯住薛元顫巍巍的胳膊,惡狠狠開口,說完又一轉話頭,“慧光,我就知道你不會死心,不過,君命難違,今日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即便在野利氏那樣羞辱了朝廷和你我之後,你仍舊決定讓我一個人嫁過去?”
雲玘明知結果,可親耳聽見他的話,還是止不住齒冷。
這就是她的好哥哥。
幼年時同宴同遊的風趣兄長,成年後,居然面目全非到此等地步。
“廢什麼話!”霍閑兇相畢露,“回車裡去,别逼我綁你!”
薛元跪地匍匐着呼喚陛下,霍閑拽不動他,疾步走開,抽了侍衛佩刀,架在薛元脖子上:“你再胡喊亂嚷,我砍了你!”
“霍閑,薛元乃朝廷命官,是生是死也不由你說了算。”雲玘心裡的澀然懷念,在看到霍閑這副蠢相後徹底煙消雲散了。
她瞥一眼在旁呆站的侍衛:“堂堂羽林衛,連自己的刀都看不住?”
侍衛面露尴尬,上前一步從霍閑手中拿回自己的佩刀。
霍閑怒氣未消,忽被奪了刀,正要破口大罵,就聽一人古怪的語調響起——
“戲演完沒有?”
是野利氏的使者用生硬但還算流利的官話開口插了一嘴。
霍閑霎時不敢吱聲了。
雲玘緩緩側頭,看過去。
使者對上她的視線,立刻咧嘴一笑,指指身旁馬背上的男人:“是我們主子讓我問的。”
粗眉細眼,平平無奇的長相。
雲玘對他沒有印象。
前世在王庭,過得實在太閉塞,臉熟的人都沒幾個。
她盡量不去看使者旁邊的馬,收回目光對他說:“既然雙方沒談攏,還請野利王歸還婚書和聖旨。”
霍閑急得咆哮出聲:“慧光,你是不是瘋了!”
雲玘摸着馬頸上的長毛:“我不是瘋了,我是要臉。”
“你——”霍閑氣得噎住。
使者湊到馬旁,向野利義轉達了她的意思。
很快,他回道:“公主,我們主子說了,是你們自己沒談攏,我們野利部和大齊的皇帝早就談好了,你們嫁過來一個公主,我們歸還以前攻占的城鎮,并且保證永不再踏進邊城打擾你們的子民。”
“我們主子還說,你們漢人狡詐,我們必須得先把公主帶回去,然後再商讨歸還城鎮的事。”
使者搖頭晃腦說了一通。
雲玘的臉卻越聽越白。
原來被野利烈侵占的城鎮,還沒有歸還給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