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動作輕柔地推開房門,屋裡暖烘烘的,他的腳步落在地上時也沒什麼聲音。
蘇忱因為沒睡好,此刻困得厲害。
“公子。”随意進來道,“婠止姐姐說馬車已經備好了,我們該出發了。”
蘇忱嗯了聲,他把謄抄的佛經收好後遞給随意,“走吧。”
随意又取了鬥篷,大紅色的,格外鮮豔醒目。
“公子,這個也要穿上。”随意說,“外面風大,仔細别着了涼。”
蘇忱乖乖地低頭。
随意給蘇忱披上寬大的鬥篷,毛茸茸的白色領子圍了蘇忱的脖子一圈,他的整張小臉幾乎都陷在領子裡,映着紅給他蒼白的臉添了幾分豔色。
“我們家公子真真好顔色。”随意誇贊道,“不愧是望京最受歡迎的男子。”
蘇忱沒忍住喉間的癢意,輕咳了兩聲,“随意。”
“我知道了,公子又害羞了。”随意調侃了一句,“不過沒兩日就是公子十八歲的生辰了,公子也長大了,也到可以說親的年紀了。”
十八歲,高三的年紀呢還說親……
蘇忱有些無奈,他隻幽幽道,“你分明比我還小幾個月,怎麼一副你大我許多的錯覺。”
“公子嫌我看話多了?”随意說。
蘇忱伸出手指按了按腦門,笑道,“不敢,我就是打算問問你,母親可來了?”
随意道,“公子莫急,我這去看看。”
蘇忱往馬車裡的榻上靠去,他困得厲害,沒一會兒便昏昏欲睡,直到外面響起了一陣喧鬧聲,似乎是蘇夫人的聲音。
馬車晃動了一下,蘇忱緩緩睜開眼,對上美婦人含笑的眼,這人正是蘇忱的娘親蘇夫人了。
蘇夫人姓孟,閨名岫玉。
孟岫玉出身自書香世家,蘇懿隻這一位夫人,夫妻二人恩愛無比,少有紅臉的時候。
蘇家氛圍極好,蘇忱很喜歡。
她穿着一件素色交領,外面穿着淺藍色繡花披風,梳着鳳頭,發飾華貴而不淩亂,看起來端莊優雅。
此刻她伸手摸了摸蘇忱的額頭,眉眼間透露着溫柔之色,“朝朝,吵醒你了?”
“沒有。”見到孟岫玉,蘇忱的睡意去了大半,他咽下哈欠,眼角挂了一滴淚,“娘親。”
“還說沒有。”孟岫玉手執帕子替蘇忱擦了擦眼角,“沒休息好?”
蘇忱握住孟岫玉的手,他看着那張帕子,又想起自己不知掉落在何處的絹帕,一時有些走神。
“朝朝?”孟岫玉又叫道。
“沒事的娘親。”蘇忱收回神來,揚起唇笑了笑,“都說了我自己去白馬寺就好了,娘親非要跟我一起去,出城之後山路多不好走,颠簸。”
“不過是有些許颠簸而已,我身體比你的可好多了。”孟岫玉捏了捏蘇忱細白的手腕,她蹙眉道,“倒是你,怎的又瘦了?”
蘇忱怕孟岫玉又就着他身體的話題說,連忙轉移話題,“爹爹呢?他前日不是說陪我去白馬寺嗎?”
“前些日子新帝登基,宮裡忙,他走不開。”孟岫玉說,“更何況昨天晚上那賊人沒抓到,不過府裡并未缺少任何東西……”
一提起那賊人,蘇忱抿緊唇,回家之後,或許還是得與父親說一聲才行,若是誤入丞相府倒也罷,若是其他什麼人……
蘇忱忍不住蹙眉,“那賊人有眉目了嗎?”
“沒有。”孟岫玉伸出手指去撫平蘇忱的眉,“别想那麼多了,這些事自有你父親。”
蘇忱本想好好分析一下昨夜的賊人究竟有何目的,然而車輪軋過地面之後,蘇忱聽着馬車嘎吱嘎吱的聲音不多時又開始犯困。
他雙手搭在膝蓋上,腦袋一點一點的,若是不注意腦袋就會撞到窗框上,孟岫玉頗為無奈地伸手替他擋了下腦袋,“躺一會兒吧。”
蘇忱努力睜了睜眼又閉上,他含糊地應了聲,最終還是躺了下去。
蘇忱隐約聽見婠芷的聲音,“公子睡着了,駛慢些。”
之後便是一片安靜,直到外面傳來吆喝叫賣聲,蘇忱聞到了一股酒香,他鼻尖聳動了一下,睫毛輕顫了顫,然後睜開眼來。
“娘親,過早市了?”
“過早市了。”孟岫玉瞧他模樣,心知他是聞到了香味,“想吃什麼?娘親讓婠芷給你買。”
蘇忱愛好不算多,喜好美食,偏偏他身體不好,吃穿都有嚴格的規定,即便是好吃的也吃不了多少,隻能過一下嘴瘾,也是因為這樣,對于吃,他在選擇上尤其困難。
蘇忱輕輕嗅了嗅,聞到了栗子的清甜,包子的香味,還有荷包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