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燃不會傻到以為江知水隻是去送個餐盤。
那是要去做什麼呢?
她躺在沙發上,仰頭盯着枯白的天花闆。
想不出來。
翻個身面對沙發靠背,眼前逼仄的空間使視野變得狹隘,呼吸在方寸之地中也顯得炙熱。
炙熱的生命。
将她燒灼。
“笃笃——”
房門被敲響。
兩聲,不是江知水。
夏燃不是很想動,也不是很想回答,興許自己不回答,這不知道是誰的人就走了呢?
她不作聲也不動彈。
片刻後,“笃笃——”
隻得揚聲:“進。”
“夏小姐。”是管家的聲音,“隻差您了。”
啊?
算了,先把人打發走。
“知道了。”
攤餅似的翻回去盯着天花闆。
良久,她起身去洗漱,按部就班收拾好自己,往廊道盡頭的房間去。
所有人都在,除了江知水。
管家站在她的位置,和昨天來時的情景很像。
其他人也看向她,看向這位姗姗來遲的異類。
夏燃沒什麼感覺,對江知水的消失也毫無感覺。
她自顧自在位置上坐下,毫不在意似的。
尤其在其他人對管家“敬畏有加”的情況下,她便顯得尤為異類。
管家對她微笑,笑容禮貌到詭異。
她也回之一笑,笑得還挺燦爛。
“……”
管家依舊彬彬有禮,看向衆人。
“大家情況如何?”
沉默。
“劃拉——”
正對門的地方原先有一扇窗,窗簾忽地被拉開,露出逐漸沉暮的藍天。
藍天?
玻璃消失不見,窗簾後的的确确是天空。
風将窗簾吹動,深褐色的布料在窗邊翻飛。
管家走過去,在窗沿坐下。
被風鼓動的深褐色布料偶爾拂過他按在窗沿上的手。
他始終優雅有禮的笑容終于變了味道,顯露出幾分孩童般的愉悅。
“沒發現可就不能留下了哦。”
發現什麼?兇手嗎?
夏燃懶洋洋想。
“直,直接告訴你嗎?”
顫顫巍巍的聲音響起。
嗯?有人敢說話?
夏燃好奇看去,是陳斌。
他之前缺了右手。夏燃再去細看,坐姿怪異,脊骨估計也受傷了。
她這一天是睡得舒服了,全然不知其他人經曆了什麼。
這時認真觀察,才發覺大多數人都受了傷,或輕或重。
趙博在看陳斌。
其實所有人都在看陳斌
但趙博的态度很奇怪。
夏燃想,他像是帶着慫恿和期待。
“嗯哼,直接講吧。”管家笑笑,語氣輕快。
陳斌舔舔幹裂的嘴唇,恐懼又期待地試探道:“是……”
他指向蘇流,“她嗎?”
哦喲。
夏燃想起來這一茬,看向眼前這個蘇流。
蘇流沒有任何反應,面不改色的樣子很真,冷肅漠然的表情也很真。
夏燃看向管家,不自覺提起了笑。
會怎麼樣呢?
管家也笑,他看着陳斌笑。
笑容竟然和夏燃一樣,帶着好奇與些微的惡意。
“為什麼這麼說?”
陳斌沒看出他的惡劣,隻看到了他的笑。
“鏡子告訴我了!”
管家笑容更盛,夏燃收了笑。
無聊。
“恭喜。”管家從窗沿跳下來,行為舉止越發像個孩童。
毫無疑問,陳斌完了。
夏燃想着,卻見管家走向了自己,而非對面的陳斌。
嗯?哦。
她面不改色與管家對視。
陳斌看不到她和管家的眼神交流,見管家往門口的方向去,還以為是要帶自己出去,興奮地站起來跟上。
一旁的陳建光、張雲航不可謂不羨慕,不過也有一些狂熱,他們和陳斌都從鏡子裡看到了人像,既然陳斌都答對了,那他們也一定是正确的!
他們如何作想夏燃不曉得,她隻知道:從這一刻起,這個世界才算真正開始吧。
之前可太輕松了。
“夏小姐。”管家在她身前一米,即蘇流背後駐足。
“哎?”後面的陳斌一愣,沒反應過來為什麼會扯到夏燃。
他不是答對了嗎?
他們四個在頂樓被困了許久才逃脫,把屬于他們自己的書帶出去後,那本書立刻變成了鏡子。四面鏡子裡出現了四個不同的人像,他的那個是蘇流。
他的疑惑沒有得到解答,夏燃與管家的針鋒還沒來得及相對。
“哐——”一聲巨響。
似曾相識的畫面。
門被粗暴撞開,一把匕首直射而入。
隻是這次夏燃沒躲開,雖然她依然正正背對着大門,但聽聲音這次不是準備擦着她的耳朵、陳斌的耳朵去攻擊對面的影子。
好吧,現在也沒有影子。
想法才過,匕首精準無誤刺入了“蘇流”的脖頸。
這次是擦着管家的手臂過去。
夏燃回頭看,果然是蘇流。
她的臉露出來後,赝品“蘇流”的臉被純正的黑吞噬,那些黑色仿佛會蔓延,将攀附之處全部攏為黑色,就連脖頸上深深刺入的匕首也不例外。
不消兩秒,它全身都成了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