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課間,這裡并不強制跑操,算是自由活動。
兩節課過去,林可神經松泛,下意識把身子歪倒過去,想要靠在謝亭身上。
謝亭壓低眼皮,偷摸打量她,身體下意識躲開。
她是覺着不尴不尬,林可卻是尴尬到了極點。
謝亭這兩天很奇怪,人都會有不舒服的時候,行為稍有異常也沒什麼。
但這變化會不會太大了?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讓她感覺很陌生。
熬了兩節課,她忍不住問:“從前天開始就很奇怪,說什麼失憶……按你說的,既然恢複了,那為什麼發消息不回,還跟變了個人一樣?”
這句話似乎要截至在這裡,謝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于是沉默。
沉默期間,林可又續上一句,聲音有點兒輕,語氣是用玩笑來故作輕松那一卦。
“又遇到什麼事情了嗎,真的可以跟我說的,對我還不放心啊。”
看得出來,對“謝亭”是真好。
謝亭原本還在猶豫。
[她覺得自己裝不好“謝亭”,也不想裝,但直言,對林可來說會不會太過殘忍?
利用劉可霁,起碼有個過渡期。
到最後林可也就是失望,自己再表現得欠一點,讓人家徹底讨厭自己。
兩全其美,起碼比直接跟林可說:你朋友不見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我現在占據了她的身體,要強得多。
這樣本來挺好的,但不知道為什麼,看到林可跑去追人,像是要為“謝亭”解釋,她就心煩意亂。
會覺得,代替“謝亭”是一件很無恥的事情。
尤其,人家跟林可好好的,哪裡輪得到你來畫一個潦草的句号?
煩到恨不得把數學卷子都塗滿。]
聽到這句話後,心中莫名酸澀,還有一點潛藏的嫉妒。
她把那些嫉妒放大,提到心頭,又去想那些林可發給“謝亭”的消息,刻意讓自己難受。
于是豁然開朗。
你既然不是“謝亭”,又何必操心她的身後事。
她笑起來,“說對了,變了個人。”
指指自己的腦袋,直白說:“你的朋友,她在我的腦子裡。”
林可愣住,謝亭說完就起身往外走。
這才對嘛。
她二十七,不是十七,沒有太多糾纏的綿軟心思,更沒有重新經曆一場青春的暧昧心聲。
全部斷開才舒服。
雖然對于林可來說很殘忍,但她不是十七歲的小女生,她見過更殘忍的事。
就這樣吧。
才走出教室,急促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
行人步伐多數平緩,那陣急促的聲音就十分明顯。
像是急促的鼓點,落在謝亭心上。
才強行緩和下來的心緒再次煩亂。
林可急急追上,想要拉住她。
她下意識擡手想躲開,頓了兩秒,沒挪,讓林可拉住了。
林可盯着她的背影,問:“什麼意思?”
她轉回去,慢慢拉下林可的手,拇指和食指相撚。
感覺心中像是有人在拔河,她就是中間的分界線,被拉來扯去。
煩死了,但她又不知道在煩什麼。
許久才語氣平闆道:“去看你的抽屜吧。”
而後不再停留,往操場的方向去。
林可對于“謝亭”來說意義重大,是除了父母外最重要的人。
那跟你有什麼關系呢?
她想:你要做的就是跟她拉開關系,她……太好了。
屬于“謝亭”,不屬于你。
刺猬總是不擅長袒露肚皮。
也總是無法與同類相擁。
謝亭沒有察覺到,她豎起了滿身的刺。
她隻感覺自己心情不好,也想不清楚由來。
是對“謝亭”的嫉妒?好像不是。
就隻是很難受。
她循着記憶找到操場,在看台上坐下。
索性摸出手機,随便看點什麼。
過了大概半小時,腳步聲靠近。
是劉可霁和一個不認識的女生。
劉可霁看見她,眼睛一亮,快步跑過來,喊:“可算找到你了,你咋藏這裡來了?”
她收回手機,随口答:“什麼叫藏。”
“就是藏啊。”劉可霁在她身邊坐下,皺着眉對她說:“這地方還挺危險的,少來為好,你應該知道吧?”
“啊?”謝亭還真不知道。
記憶那麼多,相當于一本巨大的詞典落在腦子裡,誰會把它全翻完啊。
劉可霁歎氣,“你還真不知道。”
這時,後面的女生走過來了,接過劉可霁的話說:“校園欺淩,這裡、衛生間,常有。”
謝亭揚眉表示驚訝,“這裡這麼大,還是室外……”
“這裡沒有監控。”女生答。
謝亭也剛反應過來,她就說出來了,隻好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