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漢還想再問什麼,眨眼間,大長老已經消失在他面前。
剛剛在這裡的時間,他總算想明白了,姜滿喊薄臨出去上廁所,交代的那件所謂的“考核”,應該就是五方鏡設陣,這樣,陷入幻境之中,誰都不會受傷,也沒人能動手傷人。
他原以為大長老來找他,會說一些關于書韫妹妹的事,卻沒想到她說了這些,七個人……家人……
在這個世界上,聰明人總是充滿好奇心的,張雲漢一直覺得自己是個聰明人,此刻的好奇心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可惜,他目前沒辦法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現在,他要去找那個叫姚雪菲的姑娘了。
姜滿睜開眼,病房裡的程書韫已經解開了纏在她脖子上的繩子,正在猛烈地咳嗽,五方鏡的世界是幻術凝結,照出人心,時間過得自然是比現實世界快的。
她收回視線,拿出包裡的手機,打給了薄臨。
正對着病房窗戶的薄臨接起電話,“恩人,結束了?對我的考核,算通過了嗎?”
姜滿看向窗外的薄臨,自然也看到了他身旁的薄月,但她似乎并不關心那個白旗袍的姑娘是誰。
她笑了笑,道:“還沒有結束,有一件事需要你知道并履行——如果,張雲漢告訴你我不見了,那麼,你需要做的,就是幫姚雪菲報仇,算是贖罪。畢竟,你也是李妝嬌的幫兇,不是嗎?”
薄臨微微一愣,“幫兇……”他低下頭,輕聲問道:“你為什麼會不見了?還有,我要如何報仇?”
姜滿臉上笑容更甚,“你能查出别人的背景,給我那麼厚一堆資料,也沒有問我姚雪菲的仇是什麼,那麼,李妝嬌對姚雪菲做過什麼,對姚雪菲的家人做過什麼,你必定一清二楚,既然視若無睹了這麼多年,如何贖罪,自然是你自己要考慮的事。”
她看向病床上的李妝嬌,然後嫌惡地撇開目光,繼續道:“我覺得你能做好。至于我為什麼會不見了,這與你無關,也不妨礙你繼續跟張雲漢一起,進行你喜歡的,想要的,所謂的‘冒險’。”
薄臨擡起頭,隔着玻璃看向姜滿,微笑道:“好,我答應你。”
他想,她到底是因為信任才把姚雪菲的仇托付給他,還是因為真的覺得他是幫兇?沒關系,以她的性子,現在不完全信任他也是正常的,不過,很快,他就會讓她完全的信任,他必須有耐心,至少對她,要有足夠的耐心。
姜滿“嗯”了一聲,挂斷了電話。
收起手機後,她看向已經緩過來的程書韫,嘴角揚起淺笑,道:“還有一點時間,想跟姐姐說的話也不多,無論姐姐你是怎麼想的,我還是想替張雲漢說兩句,他很喜歡姐姐,但那小子害羞,他不敢說,相信姐姐也不是看不出來他的心思,所以,可以還是不可以,都盡早給他一個答案吧。”
程書韫捂着被勒出青印的脖子,還有些咳嗽,看向姜滿時,臉上神情有些錯愕。
姜滿笑了笑,正要再開口,忽然感覺到了什麼,神情凝滞在臉上。
留在五方鏡幻境中的三人,隻剩兩個了。
張雲漢已經超度了姚雪菲。
已經……
姜滿攥緊了那個布袋子。
她的心跳好像落空了一拍,繼而沉沉地起伏,整個人如同沉入海底,無形的水壓壓迫住了她的胸口,讓她呼吸困難,緊接着,腦中像在放電,“嗞”的一陣嗡鳴,然後是沉重的心跳,一下下撞擊着耳膜。
沒關系,沒關系,這次總比阿福那次準備充分,哪怕……哪怕失敗,哪怕成[空]也——
【三千怨靈,叩謝[空]主姜氏,破除之法:需度化怨靈兩千九百九十八。】
[空]音回響在姜滿的腦海,她忍不住退後了幾步,直至後背輕撞在牆上,繼而整個人靠住牆,緩緩閉上眼,重重抒出一口氣。
成功了。
完全,成功了。
短暫的平複,她睜開眼,深深看了一眼手中的布袋子,随即将它收好,然後雙手結印,切斷了五方鏡鍊接病房的靈能。
門邊的張雲漢醒過神來,睜眼看見了姜滿,不由松了口氣。
“大長老,事兒辦成了。”
姜滿此刻心情極好,微笑點頭,“嗯,我知道,做的不錯。”
張雲漢有些疲憊,但比上次超度阿福和他爸爸兩個要好很多,“您以後要做什麼能不能提前知會一聲,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我也不是不能做事的人,何必瞞着我呢?”
說着,他看見了坐在地上的程書韫,趕忙過去扶她,“書韫妹妹,你沒事吧?這兒就是醫院,我先帶你去挂個号,看一下吧?”
他看向病床上的李妝嬌,心下覺得,得帶着他的書韫妹妹離這個女人遠一點。
程書韫在張雲漢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她不經意看了姜滿一眼,随即點頭,“好,你陪我去挂号看醫生吧。”
有些話,确實得說清楚了。
二人離開病房,姜滿朝佯裝沒醒的李妝嬌走去,伸手扯開她的領子。
李妝嬌皺起眉頭睜開眼,抓住了姜滿的手,“你這個瘋子!你幹什麼……”
可她這點力氣,在姜滿面前就如蚍蜉撼樹。
姜滿面無表情,看都沒看她一眼,目光帶着探究朝扯下的領口看去。
見到了她心口那條如絲般細長的淡黃色花瓣印記,姜滿扯住她衣領的手順勢将她按住,然後另一手指尖迅速虛劃過她的雙眼。
李妝嬌拼命掙紮,可她“失血過多”、“斷肢”處又劇痛無比,她實在太虛弱了,她不知道姜滿對她做了什麼,當指尖虛劃過她雙眼的時候,她的腦袋開始變得昏昏沉沉,意識也變得有些模糊。
姜滿松開手,勾起嘴角,替她整理好敞開的、皺巴巴的衣領。
“李妝嬌,歡迎來到你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