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聖,南山妖。
這氣候環境越适宜,山中越容易養出精怪。
這邊的程書韫貼出一張黃符,緊接着,從牛仔外套的口袋中掏出一隻毛筆,沾了舌尖血,在老人身上虛畫着什麼,然後一聲大喝“破”!
此言一出,老人瞬間軟了下去,連着衣服一起,化成了一灘黑水。
這時,程書韫倒有些驚訝了。
“這術法……沒這麼厲害……吧?”
事實上,她隻是施展了把妖物打回原形的符術。
姜滿看向那一灘逐漸被泥土吸收的黑水,上面躺着一個布袋子,既沒化為水,也沒沾上水。
她走過去,撿起袋子,卻有些猶豫。
怎麼會這麼巧?
她需要看見記憶的辦法,五方鏡就送到了她的手上,這尚且可以歸功于張信德有某種未蔔先知之能,緊接着,保存記憶的辦法,這個老怪物也給她送來了,一個什麼都能裝的布袋子,甚至,還讓她看到了李妝嬌的記憶……
“姜滿,現在怎麼辦?”程書韫舌尖被自己咬破,此時說話有些大舌頭,但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姜滿看向她,把布袋子收進背包,然後從背包裡取出一瓶水,“你也用水洗洗,包括露出的皮膚,還有口鼻。”
說着,她拿着水瓶朝張雲漢走去,一把扯掉了他臉上的絲巾。
張雲漢愣愣地看向姜滿,然後滿臉驚恐道:“大長老,好、好多血……李妝嬌被分屍了!”
姜滿敲了一下他的腦袋,“分你個頭!”接着,她擰開瓶蓋,揪住他後腦勺的頭發,不由分說,把水灌進他的鼻腔、口腔,然後澆在他臉上。
張雲漢被嗆得咳嗽不止,臉漲得通紅,緩了半天看向姜滿,“大長老,您這是……”
“去,把李妝嬌弄下來。”
“把李妝嬌弄下來?可是她——”張雲漢看向被吊着的李妝嬌,不由地愣住了。
哪裡有什麼分屍,連腿都好好的長在李妝嬌身上。
他咽了咽口水,“怎麼會?難道,剛剛都是……幻覺?”
“你知道麓川山裡人常吃的一種食物是什麼嗎?”
張雲漢眨眨眼,不明所以。
“你吸入了孢子,這老頭八成是個菌子化形的精怪,有些菌子能緻幻,菌子怪的本領也無外如此。”
所以,老瞎子選擇了李妝嬌作為飯食,這個靈魂可以稱之為腐朽的人,不過……
姜滿看向了程書韫,嘴角帶起一絲笑意。
這因各種巧合緣故湊在一起的五人組,似乎每個人都很有意思。
張雲漢又問了幾句有的沒的,然後從包裡取出一把匕首,艱難地攀上了那棵吊着李妝嬌的樹。
他一邊割着縛住李妝嬌雙手的藤蔓,一邊看向還處于昏迷的薄臨。
“這小子運氣倒不是一般的好,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用做,睡一覺就什麼事都沒了……”
姜滿聽着張雲漢的嘀咕,看向薄臨。
是啊,既夠聰明又有運氣的富家公子,怎麼會對付不了一個李妝嬌呢?不過她并不那麼在意,活在世上的人,誰還沒有秘密呢?隻要這些秘密别招惹到她就行。
一聲墜地聲響,李妝嬌被放了下來,掉在了草地上,往下滾了兩圈,身上的連衣裙破了也髒了,她緩緩醒了過來。
李妝嬌撐着地坐起,漸漸醒過神來,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驚恐,“啊——我的腿!我的腿!”她一邊尖叫着,一邊捂住自己的裙擺,臉上的痛苦與害怕一點兒也不像裝出來的。
張雲漢歎了口氣,一邊從樹上下來,一邊對她喊道:“你腿沒事,好着呢!不信你站起來試試?”
李妝嬌完全聽不進去,臉色慘白,額頭全是疼出來的汗珠,哭喊着,“我的腿沒了!我的腿!好疼!快幫我止血啊!都是你們害得!都是你們!我要你們償命!你們把我的腿還給我!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程書韫走過去,給她當頭澆了半瓶水,卻仍不見好轉,于是又拿出一瓶水像姜滿對張雲漢那樣,灌入她的口鼻。
李妝嬌拼命掙紮,眼淚鼻涕和水混在她花了的臉上,她像個瘋子一樣奮力推開程書韫,大聲嚎啕,話中意思就是說他們用迷藥把她帶來這裡,處心積慮就為了在深山老林把她的腿鋸斷,然後好霸占薄家的資産。
她言辭污穢,聲音尖利,令人煩躁無語。
姜滿看起來倒是難得的心平氣和,她走過去,用布條把李妝嬌的膝蓋上面那一圈緊緊紮了起來,然後用藥擦了擦她的腿,接着又用紗布把她的膝蓋包紮起來。
“李妝嬌,你的腿已經沒了,我們會幫你止血,後面有機會也會給你找個醫生,說不定你的阿臨還會給你安裝假肢,但你要再鬧,我們就把你丢在這兒。”
張雲漢和程書韫面面相觑,他們已經脫離了幻覺,此刻看的很清楚,李妝嬌坐在那兒,别說是腿,渾身上下,一點出血的傷都沒有。
“傷口”被處理過的李妝嬌稍稍平靜了一些,她恨恨地瞪着姜滿,“你這個賤人!這都是你的奸計!我遲早要殺了你!你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告訴你!少威脅我!你們根本不會丢下我!我對你們有大用處!我勸你最好趕緊把我送去醫院!不然,我絕對不會幫你們!”
姜滿聽得笑出聲來,“原來你這麼有用啊!不過,既然你想殺我,我就給你個機會。”
她蹲了下來,背對着李妝嬌,“我們要去山那邊的村子,路上我背你,這一路就是我給你的機會,到了村子,你要是殺不了我……”她笑着回頭看向李妝嬌,“李妝嬌,你就該還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