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阿福還是很怕,但精神恢複了許多,似是知道自己做了不好的事,想要緩和一下氣氛,“是、是,多虧你及時出手,沒想到,你還懂點穴啊!”
他的聲音還有些顫抖,虛浮無力。
姜滿瞥了他一眼,“和你沒關系,反正你不是好多了嗎?”
她不算懂,屬于把無害的穴位都點一遍,總歸能碰上有用的。
“那我們趕緊走吧?”戴阿福想要站起來,卻被姜滿按住了。
“别急啊。”姜滿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說說吧,你怕什麼?”
“我、我當然是怕鬼啊……誰不怕鬼?我肯定是怕鬼啊,我膽子小,見到鬼就會叫,給你惹了不少麻煩吧……對、對不起,我也控制不住,我就是……”
姜滿笑了笑,“那我換個問法,你怕的,是哪隻鬼。”
“你、你有辦法對付這些鬼嗎?沒、沒有的話,我們還是趕緊,趕緊走吧,這地方太吓人了……”
咀嚼聲再度傳來,像是那層層疊疊的塑料簾裡面的東西,拼命地吃着那些不明肉塊,還有一邊哭痛一邊吃自己的,那聲音越來越大,聽得人毛骨悚然。
姜滿就像沒聽到一般,完全不受影響,說:“走?你不想救你爸爸了?”
“我、我想,我當然想。”
她盯着他躲閃的眼睛,“那你就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說,我可以把那裡面的東西,一隻隻抓到你面前,讓你辨認。”
戴阿福倏地擡頭,“小妹妹,你、你别……”
“戴阿福,你知道,我不是什麼小妹妹,你也最好搞清楚,想救你爸,你必須老實交代,你,不會撒謊。”
戴阿福身體一抖,“你……”
“阿福,你沒多少時間了,你的身體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病死,到時候,你爸爸怎麼辦?他會遭到天譴,可能萬劫不複,永世不得超生,也可能,灰飛煙滅。”
“你都知道了?”戴阿福很驚訝。
“我不知道,隻是猜的。”姜滿看向那層層疊疊的塑料簾,“所以,你要不要相信我。”
戴阿福有些猶豫,“可是,我們被困住了。”
姜滿有些不耐煩,“這不用你管,你做錯了事,害了你爸爸,想讓我們來救他,卻不說實話,阿福,你實在不是個好孩子。”
“阿福、不是好孩子……”戴阿福低下頭,喃喃自語,聲音有些哽咽。
姜滿看了他一眼,“你爸爸不是被帶走的,他是自己來到這裡的,也不是那些怨靈困住了你爸,而是你爸困住了它們,對吧?”
戴阿福沒說話,半晌,他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擡起頭看向姜滿,一雙混濁肮髒的眼睛飽含淚水,“我什麼都告訴你,求你,救救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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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雲漢和程書韫站在暗道盡頭,面面相觑。
刺鼻的血腥味和腐臭味,夾雜着各種複雜的氣味,嗆得人難以呼吸,地上詭異的陣法圖和人類的各種器官,觸目驚心。
這是一間暗室,暗室的正中,坐着一個人。
很難想象,這樣的環境,什麼樣的人能如此泰然地坐在其中。
張雲漢手中的手機電筒光照在了那個人的臉上,此人正是那張藍底證件照上的戴志偉。
此刻的戴志偉蓬頭垢面,盤膝坐在陣法中心,他閉着眼,神情卻很安詳。
“戴志——”張雲漢驚訝出聲,卻被程書韫捂住了嘴。
“别叫他,這事不對勁。”程書韫低聲說着。
張雲漢點點頭,移開了手機電筒光,卻正好掃見戴志偉身旁一隻舊得不辨原形的絨布玩偶。
他示意程書韫看去,低聲問:“這是什麼?”
這隻絨布玩偶的确和這裡的氣氛十分不搭,跳脫的線頭,外露的棉花,還有縫補過多次的痕迹,像是某個孩子心愛的玩具。
程書韫搖搖頭,在他耳邊低語,“我們先離開這裡,找到姜滿妹妹和戴阿福,再商量後面怎麼辦。”
張雲漢表示同意,二人轉過身,正要原路返回。
忽然,一道無形的能量波震蕩開來,二人躲閃不及,雙雙摔倒,擡頭,眼前畫面變了。
是騎着電動車收費的戴志偉,他追着一輛不打算交錢的小轎車,追出了好遠,然後,他的車頭一拐,拐進了一條小巷子。
這一切像是他故意為之,好像他的目标就是去這條小巷子的。
畫面一轉,二人看到了一個很大的淋浴間,像是一家廢棄的澡堂,裡面有很多塑料簾,隔開了每一個淋浴頭。
然後戴志偉出現了,他拖拽着一根繩子,繩子另一頭纏住了一個男人的脖子,那個男人手腳被縛,是反手反腳被縛,這樣的姿勢,很難不讓人懷疑,這個男人的手腳已經斷了。
這個男人被塞進了一個窄小的籠子。
張雲漢和程書韫驚恐的看見,眼前這幕幻象中,竟然有好幾個籠子,每個籠子裡都塞着人。
忽然,兩個人旁邊的暗道傳來了腳步聲,二人回頭看去。
是姜滿和戴阿福。
“我叫阿福,三年前的那個冬天,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