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踩着領頭人的腦袋:“你再說一遍,我能不能讓你高看一眼?”
男人倒在血泊裡,他費勁地翻動眼球,直視張逃燕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小,娼,婦,你以為......别人不知......”
話語戛然而止。
張逃燕手起刀落,砍了他的腦袋。
“女俠,女俠饒命啊......”
角落裡忽然傳來微弱的聲音,張逃燕面無表情地轉頭,看到青年緊張的面龐。
張逃燕說:“你剛剛聽到什麼了?”
青年連連搖頭:“我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不知道。我,我跟他們不是一夥的,他們是北方的萬劍宗弟子,我是青城派的人......”
“嗯。”張逃燕無視他,拿起長桌上的鑰匙。
她指尖的血液滴落,滲入鑰匙凹凸不平的表面,上面刻着一個簡單的花紋,隐約可見一個“域”字。
張逃燕蘸着鮮血,擦掉鑰匙表面的灰塵,神色是說不出的落寞和複雜。
青年忽然又說:“女俠,你與鑰匙的主人有淵源嗎?”
張逃燕道:“也許吧,不知道。”
青年弓着腰,舉着雙手,一點點往前挪:“可否讓在下看看?”
張逃燕把鑰匙丢給他。
奇怪的是,青年接住鑰匙的下一秒,原本鏽迹斑斑的表面忽然裂開,血液、鏽迹一點點脫落,露出銀光閃閃的本體。
張逃燕第一次正眼打量他:“你什麼來曆?”
青年說:“在下江城,是青城派的掌門。”
“有什麼故事想跟我說?”
“是這樣,我們青城派有一個流傳百年的寶盒,是開山老祖留下的,據說保存着他畢生珍寶,隻有遇到有緣人才能打開——後來我查閱老祖的手記,找到當初打造寶盒的工匠後人,得知當年老祖還打造了配套的鑰匙,不過已經被毀了,隻留下這個失敗品。”
張逃燕若有所思:“流傳百年?”
江城笃定點頭。
“有意思,帶我去看看吧。”
江城猶豫,側頭瞥了一眼滿地血迹,還有地上的屍體:“那這些......”
張逃燕指尖躍動,仿佛撥動着透明的琴弦。
空氣中随之蕩開一圈圈透明的波紋,刹那間血液倒流,傷口愈合,所有的一切仿佛恢複原樣——卻在最後一秒驟然崩塌,散作煙粉。
血迹不見了,屍體也不見了,客棧裡幹幹淨淨,隻留下牆壁和柱子上的深刻痕迹。
江城目瞪口呆,兩股戰戰。
張逃燕見狀勾唇一笑,起身道:“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漸行漸遠。
畫面随之變幻。
花木扶疏的閣樓裡,江城站在張逃燕對面,滿臉急切。後者則百無聊賴地擺弄着指甲。
江城信誓旦旦:“燕娘,你要相信我對你的情誼,我騙你得不到什麼好處。我說的都是真的,那個寶盒裡一定有你想要的東西。你看這個手記,上面寫得清清楚楚,‘仙道石,靈之至臻也,可換日月’,這不是你找的東西嗎?”
張逃燕說:“是有點意思,可惜對我來說——”
她話音未落,視線忽然被江城展開的一幅畫吸引。
那是一張寫意丹青,下筆寥寥,勾畫出青年風姿俊秀的背影。畫面的左上角,題着兩行小字——
知君仙骨無寒暑,千載相逢猶旦暮。
畫中人的衣擺有一抹淡青色,張逃燕的靈性告訴她,她沒有認錯人。
她坐直身體:“說吧,你要我怎麼幫你?”
江城弓下身體,捧笑道:“開啟寶盒的條件特殊,需要達到極高的修為才行——這樣,你留在我們青城派清修,我和你一起修煉,到時候誰的修為高,誰就去打開它,這樣行不行?”
張逃燕點頭:“也成。”
江城順勢往前幾步:“燕娘,其實你不留下也可以,隻是你知道的,我不願意找不到你......”
張逃燕側身躲開:“花言巧語不必多說,修煉去吧。”
江城讪笑兩聲,直起身子。
往事如煙塵散,光影再次變化。
昏暗密室中,張逃燕神色不虞,冷冷地看着江城。
後者此時鬓角花白,初見枯色。
張逃燕寒聲道:“今天小問告訴我,藏書閣裡根本沒有所謂的先祖手記,你敢騙我?”
江城靠在她對面的椅子上,語氣不耐:“他一個毛頭小子懂什麼?”
“他自小正直,比你這個老子懂事多了。”
“你仔細回想回想,你是不是看到了你想要的東西,是不是差一點就要得到了?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嗎?我當初如果不那樣說,你又怎麼會相信我!”
江城越說越理直氣壯:“是,我當年是編造了一些傳說,可是我傷害過你嗎?這些年我對你百依百順,宗門上下都知道,除此之外我還有哪裡對不起你?我隻是想變得更強,為了兒子,為了青城派,為了天下蒼生——我追尋大道,難道我有錯嗎?”
“如果我有錯,那你那個大師兄,我都不想說。燕娘,做人不能這麼偏心啊!”
張逃燕蹙起眉頭:“我們說我們的,扯别人做什麼。”
“行,那我不說别人了,我隻說我自己,我真的從頭到尾對你一點壞心都沒有,如果有,那就遭受天打五雷轟!我們都試過了,隻有青城派的血脈後人才能打開寶盒,除了我沒有人能幫你,你就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
張逃燕沒有說話,面容陷入陰影裡。
沉默中,江城伸出手掌,蓋在她的手上:“燕娘,開弓沒有回頭箭了。”
張逃燕疲憊地歎一口氣,沒有抽回手掌。
下一幕場景。
漫天紙錢飄落,青城派上下肅穆,将一口棺材埋入地下。
張逃燕身着素衣,輕拍江無問肩頭,後者則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張逃燕面無表情。
她擡手一按,畫面變幻,她站在昏暗的密室裡,逆着天光。
“江城,你真該死啊。”
陰影中,爬起一道血淋淋的身影,他的肩膀上空空如也,此時舉着一個頭顱,正往脖子斷口處按。
江城笑得詭異:“該死又如何?畢竟我有你啊,真是一身好本領啊,我的好燕娘......”
張逃燕眼底翻湧着恨意:“你還要沒完沒了到什麼時候?”
江城說:“當然是等我修成大道,飛升成仙的時候!難道你不想飛升嗎?難道你不想變強大嗎?我知道你也想,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知道,你恨死自己弱小無力了。”
“燕娘啊燕娘,我喝了你五年的血,沾染了你的靈性,早就不分你我,我的榮耀就是你的榮耀,你還有什麼理由放棄我?難道你也想去死嗎?死亡的滋味可一點都不好受!”
張逃燕擡手:“你看我敢不敢。”
江城仰天大笑,有恃無恐:“我知道你不敢,這具身體可是你給我造的,我又沾染了你的靈性,你殺死我就相當于殺死自己,死了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張逃燕,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是從煙花樓裡爬出來的,要不是傍上一個好師門,這輩子也就是個小娼婦,哪有現在的榮華富貴?可是榮華富貴能滿足你嗎?你不想要權力,不想要強大的力量嗎?你不想站在整個世界的最高處,把所有人踩在腳底下嗎?”
“跟我合作才能得到一切,你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麼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