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兩人蜷縮在溫熱的被窩裡。
風起鶴從後抱住他,帶着一絲旖旎的沙啞,開始數星星、數綿羊、數過去的諾言。
不知說了多久,他親吻林雲深耳垂:『這些事,你可能早就忘記了吧。沒關系,有我記得就好。我知道,你很忙、你很累,每天回家倒頭就睡,可我多希望,我們能湊着枕頭說說話。』
他沒忘,隻是記得沒那麼清楚,需要特定的情景才能想起。否則,也不會看到什麼,都會想起一段跟師兄過往的回憶——其實他也是記得的。
但是,比起盲目的感情,他更需要一點解釋:
『玲珑意,這個幾年前憑空冒出來的人,别告訴我,是因為我不跟你說話,你才變成了玲珑意。說到底,最後的責任都是我的,都是我的錯。』
『不,不是,對不起。我……玲珑意一開始,就是存在的。隻是那時沒有名字,後來你送我一顆紅豆,說這是玲珑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于是,我便起了玲珑意的名字。』他緊緊抱住林雲深,企圖通過溫熱的體溫和熾熱的心跳讓懷中人明白他的決心:『我真的不想跟你分開。』
『原來你從始至終都在欺騙我!』
『喜歡你……是真的。更何況……』風起鶴弱弱道,『你也騙我了,咱們扯平了。』
『那着個鳥籠呢!你哪兒來這麼多錢!』
『不是純金的,是金包銀的。』聽聲音很老實。
『那也有七八萬兩白銀!你以為很少嗎!』
『你之前總問我,為什麼你從沒有見過你的俸祿。』
『我一年撐死五千兩的俸祿!』林雲深開始算賬,『這裡七萬兩,告訴我,另外三萬五千兩哪兒來的!』
『還有我的俸祿呀。玲珑意的。我們倆的俸祿都在這了!~』聽聲音還很得意。
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
林雲深翻個白眼,不想說話。
『不過,沒關系,錢财都是身外之物,我們很快就不需要了。留太多在手裡也是累贅。』月色下,風起鶴的聲音有種虛幻的漂浮,『我在城東看好了墓地,到時候我們一起合葬。隻有這樣,隻有這樣我們才能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林家有祖墳。』當時的林雲深帶着一種狀況外的沒好氣,如果他知道風起鶴是來真的,一定從那個時候起就籌謀逃跑的計劃。
風起鶴搖頭,此刻他的眼眸已從赤紅化為漆黑,像濃稠墨色暈染在黑夜裡:『林家的祖墳太擠了,我不想跟你們家親戚住一塊,到時候他們總來串門,咱們還怎麼過二人世界呢?』
『好好好,你加油。』林雲深卷走被子。
風起鶴也不同他搶,就像這七年間同床共枕的每一個夜晚一樣,他抱着他溫柔親親。
第二天破曉,天才蒙蒙亮,風起鶴起身穿好衣服,在林雲深眉間落下輕輕一吻,『今天想吃什麼?我帶回來給你?』
林雲深還沒完全醒,迷糊着沒好氣,本能搶白道:『昨晚你不是說看好墳堆了麼?不吃了,直接埋了!』
『那也不能不吃呀。』風起鶴又親親他,柔聲說了幾個林雲深愛吃的菜。
林雲深冷哼在喉嚨裡:『你直接弄死我得了,省得刑部給我記曠工。』
『不會,我給你告假了。』
林雲深睜眼,愣了一會,哈哈大笑,随後竄出被窩,『梆梆』猛錘風起鶴胸口,他自己都請不到假,這貨随口一說給他請假成功了,『風起鶴,你還等什麼呀?你現在就弄死我!弄死我得了!』
風起鶴溫柔笑,親親林雲深額頭,『還有最後的一些事要處理,等處理完了,咱們就一起走,然後永遠不分開。』
『好好好,永遠不分開。』林雲深随口一答,卷起被子,後背朝着風起鶴。
沒多久,風起鶴穿好衣服,帶着食盒離開了。
天逐漸亮了。
這天天氣很好,萬裡無雲,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雖然就那一小塊。
林雲深伸個懶腰,鍊條拖動有卡死的地方也舍不得用力,他昨天已确認過,手铐鍊條都是純銀的,雖說銀塊重鑄問題不大,但重點是手铐上的雕花!
風起鶴那個敗家玩意,被人坑了也不知道。
林雲深小心翼翼地把雕花部分錯開。這可絕對不能破壞!都是工費呢!
再看鳥籠,也不再是鳥籠,而是他的俸祿!
被錢捆着,和被麻繩捆着,那是決然不一樣的。
就這麼懶洋洋地躺到中午,林雲深早就找到一根松針,解開了手鍊腳鍊,小心地放在錦被柔軟處,自己則躺床上,翹着二郎腿抖腳。
聽見風起鶴的腳步聲,他本想罵兩句幹脆等他餓死了再來送飯,
卻看見風起鶴手裡,除了有紅木餐盒,還有專門用來放血的匕首和引血的凹槽——有意思的是,這倆玩意還是林雲深發明的,他可太知道怎麼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