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阮千歲和小狐妖二人睡得很香甜，隻有柳渡生一人沒有睡着，他在想一件事情，便是那草編搖鈴，當年他救下的那名女孩子到底是不是阮千歲。

柳渡生把草編搖鈴拿了出來，他生出了一顆小火苗照亮着他的周圍，為了不恍醒阮千歲和小狐妖，火苗的火光很小，但足以照亮他手裡的草編搖鈴，能夠讓他看清楚細節。

在他的記憶中，永甯教他的那些細節太複雜，所以把那些細節改的比較簡單，原本的四股辮他學不會，便編成了三股，搖鈴葉子處的拆繞永甯教他的時候打的是活結，他打成了死結。

這些細節柳渡生改不回來，永甯看他最終的成品還不錯也就沒有糾正，時間過得久了便也成了柳渡生做草編搖鈴的習慣。

他仔細的觀察着阮千歲的草編搖鈴，查看了有一會後柳渡生像是知道了什麼似的，愕然失色呆立不動，幾乎不敢錯開眼，一直這樣盯着這草編搖鈴。

三股辮、死結、還有那些屬于柳渡生的那些小細節竟都在這草編搖鈴上，這世間果真竟有這麼巧的事情，因為這個草編搖鈴柳渡生也回憶起了當初他教的那個小姑娘的樣貌，她的雙眼被白布遮蓋，回憶拉長，他的腦海中突然又看到了食人鬼的影子，是了沒錯，阮千歲正是柳渡生在食人鬼手下救出來的那個女孩子。

……

「［“哥哥慢一點，我聽不懂你說的了。”］

在永甯的小屋中，少年郎正教着一個小姑娘編搖鈴，可奈何小姑娘怎麼也學不會，少年郎也是有耐心的很，盡管小姑娘再怎麼不懂，少年郎也一直在盡心盡力的教她。

這一幕是少年郎迄今為止覺得他最有善心的時候了，少年郎本沒有耐心，有時候幹些事情總是拖着永甯陪着他一起。

可自從少年郎從食人鬼手下救回這小姑娘之後，少年郎的心卻變得異常的細膩和和善。

當初永甯教他的時候他不以為意，現在卻為了這個小姑娘再一次去找永甯求學，這個草編搖鈴永甯教了他不止兩次才學會，他學成歸來開始手把手教起那個小姑娘。

［“這個樣子，要把它這樣折過去，懂了嗎？”］

雙手觸碰産生的溫熱感，是小姑娘迄今為止覺得最溫暖的時刻，小姑娘沒有告訴少年郎她的姓名，少年郎也沒有告訴他的，就這樣兩個人在不知對面身份姓名的時候互相給予對方溫暖。

［“你看哥哥！我編的怎麼樣，我看不到，不過摸起來與你的想必應該還不錯吧？”］

少年郎看着小姑娘編的草編搖鈴，覺得她還挺厲害的，眼睛看不到，光憑他在說和一些手部接觸就能把草編搖鈴編的這麼好。

［“你挺有天賦的嘛，初次上手就這麼厲害。”］

少年郎寵溺的摸了摸小姑娘的頭，那段時間有小姑娘陪伴他左右，那是他覺得最輕松快樂的日子了。」

……

柳渡生站起身來，火苗已經被他熄滅，草編搖鈴也已被他收好，他就這般坐在阮千歲的床邊靜靜的看着她，他的睫毛纖細黑長，在夜色中輕輕一顫，顯得格外幽深。

時隔多年，若不是阮千歲之前有提起過一次，不然他就忘記了這段在他凄苦的一生中較為美好的回憶，記憶随着草編搖鈴被喚醒，一幕幕的畫面在他的腦海裡浮現，他記起了那個小姑娘走丢的時候，他是有多麼絕望。

「［“你說什麼！！她不見了？我不是讓你幫我照看好她嗎！！”］

此時的他剛和永甯從神族回來，永甯受了49道鞭刑，早已不省人事，躺在床上岌岌可危。

本就心煩意亂的他還得知了那個小姑娘失蹤的消息，真給煩躁的他更加雪上加霜的添上了一份負擔。

他明明走之前交代過鎮上的人幫忙照顧好她，怎麼可能會失蹤呢。

［“我們…我們也不知道啊，她見你走了…就…就一直跟着你…我們也不知道她跑哪去了啊。”］

他這才知曉，原來她是尋他去了，一直跟着他去救永甯了，他認為這一切全部都怪他，是他自己把這一切全都搞砸了，要是永甯沒有救下他，是不是永甯就不會被族人嫌棄，就不會被自己的父親趕出神族，要是他的力量沒有那麼強，是不是就不會被人稱為怪物，要是他沒有做這一切，那個小姑娘也不會跟着他走失。

他把一切的責任都怪到了他自己的身上，可他不知的是，永甯并沒有因為他而後悔做這一切，那個小姑娘也并沒有因為跟着他走丢而怪他沒有保護好自己，是他一直不放過自己。

後來永甯終于堅持不住，他見狀立刻跑去救永甯，事後他再一次想要去找那個小姑娘，可他卻再也找不到她了。」

想到這裡的柳渡生皺緊眉頭，他低眸看着阮千歲，清冷的光照耀在她的臉上，也反映在了柳渡生的眼神中。

他想伸手摸一下她的臉龐，但他剛伸出一半便縮回了手，他想，她會怪他嗎？

阮千歲跟丢了柳渡生後，便遇到了晟以陌，他想，若是他察覺到了身後有人跟着，她還會走丢嗎，若是沒有走丢的話，她也就不會遇到晟以陌，那她現在喜歡的人是不是就是他了？

那是他一生裡為數不多美好的回憶，是阮千歲帶給他的，現在阮千歲依舊在溫暖着他，身為魔魂，真的不能改變他們的命運嗎，真的隻有将其殺死唯一的一種辦法嗎。

阮千歲并未幹過壞事，甚至還一直在為他人着想、付出，忘訣做下的種種罪孽又為何要讓阮千歲陪同一起承擔，要想殺死忘訣以絕後患，那麼阮千歲也一定是必死無疑。

這個無解命題，真的就沒有辦法了嗎。

“阿生，做你覺得對的事，并沒有錯。”

柳渡生一怔，腦子裡突然出現了永甯的聲音，這不是第一次出現了，之前在尊靈之鏡的時候也曾出現過，不過當時他并沒有在意，以為隻是幻聽而已。

現在他們在靈隧神山，這道聲音越來越清晰，仿佛是永甯真的回來了一樣。

“阿姐？阿姐你在哪！！”柳渡生猛的站起轉身，身後卻空無一人，卻把阮千歲給吓醒了。

阮千歲坐起身來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發現正是柳渡生。

“你瘋了，深更半夜亂吼什麼？”

柳渡生的眼神裡閃過一絲錯愕，半張着嘴扭頭看向坐在床上的阮千歲，心中翻湧着千頭萬緒。

奇怪，她睡覺不是雷打不動的嗎。

“你…醒了？”

“對啊，你吼這麼大聲我能不醒嗎。”

柳渡生又看向了睡在地上的小狐妖，他才是那個雷打不動的人，動靜都這麼大了他還沒被吵醒。

“出去看星星嗎？”

“啊？？”

……

盡管阮千歲不懂柳渡生的腦回路，深更半夜不睡覺出來看什麼星星，不過她真的還是出來了，她可真是寵柳渡生。

他們二人坐在靈卿宮的殿頂上，阮千歲覺得坐在這裡雖然站的高看得遠，但是這也太擱愣屁股了，她有一時覺得太别扭了。

她在殿頂上扭來扭去，一個不小心腳一滑，差點落了下去，幸好被眼疾手快的柳渡生給一把拽住拉入了懷裡。

柳渡生隻是讓她出來看看星星罷了，不是讓她出來送死來了。

“你扭什麼，命不要了？”

“……”阮千歲被吓得魂都飛了一條，她從柳渡生的懷裡掙脫出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

“我們坐下面就可以了呀，非要上來幹嘛，你屁股不痛嗎？”

“……”真是話糙理不糙，但是柳渡生習慣了。

“今夜星星挺多的，坐的高看的更仔細。”

“星星非看那麼仔細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