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上說,叉子隻接觸果肉本身,碰不到其他任何人體部位。
所以,混着吃也沒什麼毛病。
然而,從形式上看,這畢竟是梁确用過的。
“……”
其實沈疑去外面聚餐的時候,經常和人混着叉子吃果盤。大家彼此認識,都習以為常。
但梁确的習慣顯然和沈疑認識的那群人不一樣。
一個連社媒賬号都不喜歡給别人的人,怎麼可能願意跟别人共用叉子吃水果?
沈疑反應很快,立馬給他拆了個新的。動作之餘,注意到梁确在自己遠端的那隻手,此刻正隐匿于長絨地毯下。
地毯是一塵不染的純白,他的手比地毯還要冷白,光影下有種骨瓷質地。
五指張開,指尖泛白,凸起的指骨非常明顯。
“?”沈疑好奇地看了他幾秒,見他既沒有責怪自己用錯叉子,也沒有想和自己分享心情的樣子,索性移開目光,重新認真看起電影來。
屏幕裡懸念疊起,她看了幾分鐘,很快忘記剛才的小插曲,興奮地诶了一聲:
“快看,馬上到精彩部分!”
聞言,梁确擡頭,正巧看見一條腿從人身上被鋸下來。
爛/肉與血/漿齊飛,慘叫不絕于耳,極具刺激性的畫面帶着人類最原始的恐懼,侵入每一個毛孔深處。
“……”他坐在原地,呆若木雞,良久,才喑啞地說:“我去下洗手間。”
“哦哦。”她還沒反應過來,整盤水果都被自己給吃完了。
“……”
沈疑獨自看了一會,口袋裡的手機震動。微信上,樹洞發來問候:
——【你想吃水果蛋糕嗎?】
沈疑瞄了一眼桌上的空盤,懷疑他是想給自己點個外賣。
但先前遲遲不發照片的事,讓她覺得有點别扭,也不知道眼下該不該再接受他的好意。
沈疑左思右想,還是決定搞點抽象,以緩解面對樹洞時的心煩意亂:
【可惜胖貓再也不能吃水果蛋糕了。】
樹洞:
——【?】
——【貓能吃蛋糕?】
沈疑:
【他叫胖貓,不是貓。】
【希望你永遠記得他曾經來過[/流淚]】
【還有,人民吃了嗎?】
樹洞:
——【??】
沈疑:
【人民都沒吃,我們吃什麼?】
【給你日一聲打成糊糊。】
樹洞:
——【???】
随後,那頭沉默數分鐘。
她戳了個表情包:
【你怎麼不回了?】
【你在百度黨/員紀律守則?】
樹洞:
——【沒有。】
——【我在百度胖貓是誰。】
沈疑:“……”
……
梁确在裡面待了挺長時間,電影快結束時才出來。
沈疑沒注意到他蒼白的臉色,以及眉宇間帶着一點若有似無的疑惑。她還在看電影的興頭上:
“你知道嗎?看完這電影最刺激的其實是——”
她頓了頓:“因為我的記憶力很好,即使時間過去很久,也能非常清楚地記得電影裡的每一個細節。熬夜或者淩晨起床喝水的時候随時想一想,就可以随時随地體驗那種驚悚的感覺。”
梁确:“……”
“哦,對哦,”沈疑想起來:“你的記憶力應該比我還要好很多吧?”
梁确:“…………”
沈疑之所以說這話,是因為除象棋外,梁确手上也握有盲棋的全國記錄。
盲棋可以理解為不看棋盤的象棋。
對弈雙方蒙住雙眼,在沒有棋盤的依托下,憑空報出自己每一步的下法,比如“炮二平五”、“車六退三”。兩邊需要記住整盤棋裡自己和對手的全部棋子變化,對記憶力的考驗非常大。
梁确保持的最高記錄,是同時和二十四名省市級水平以上的職業棋手盲棋對弈,共取得二十三勝一和。
沈疑既沒那個腦子也沒那個體力,這會才發覺在梁确面前說自己記憶力好,大有班門弄斧的嫌疑。
她隻能硬誇:“那看來你對這部電影會記得更牢,至少比我牢得多。”
梁确:“………………”
……
電影看完,梁确收起銀幕,掃了掃放在桌上的二維碼,很自然地把手機遞給沈疑:“看看,想吃什麼?”
沈疑才意識到外面天黑了,到飯點了。也沒感覺出來梁确遞手機的舉動有什麼不妥,順手接過去。
莫妮卡在地上打了個滾,露出暖烘烘的肚皮。
為了撸狗方便,沈疑重新坐回地上,一手摸它一手翻菜單。
酒店裡的餐廳很多,她每一家都點進去看過。考慮到梁确的傷口,挑了兩家合适的,給他選擇:“要不你今晚還是吃點米飯,增加抵抗力。主菜的話你想吃哪個?黑魚豆腐湯還是三文魚?”
他嘴上說都行,人還是過去了。沈疑坐在地上沒起來,梁确隻能跟着坐到她旁邊,兩人一起看着同一塊手機屏幕。
“魚湯吧,”他見沈疑在魚湯的頁面停得比較久:“再點幾個素菜。”
“好。”她又加上時蔬和冷菜。
這會手機在梁确手上,沈疑湊在他身邊點菜。
講話時呼出的熱氣一下一下噴在梁确頸窩,像小貓的爪子在輕撥。
這個角度,他能看清她根根分明的睫毛。上揚的唇角沒經化妝品修飾,仍然鮮豔的發亮。
扯出的笑容甜到了極緻。
“……”
沒一會,房間的門被敲開,餐廳把他們訂好的菜送進來。
沈疑不敢讓梁确的手腕用力,所以自己搶先把一個個飯盒從袋子裡拿出來。
最下面的魚湯很重,她差點被燙了下。
梁确看見了,可能是嫌她笨手笨腳,自己上來把一個個冒着熱氣的餐盒打開。
沈疑看了看桌上的菜,感覺奇怪:“那個人是不是忘送米飯了?”
梁确拿出手機聯系餐廳。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忽然淡定地哦了一聲。
沈疑:“?”
他面無表情:“我忘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