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他竟真的轉身向外走。
徐盼還真沒遇到過這情況,以前褚朝陽就和甩不掉的小尾巴似的,哥哥長哥哥短,叽叽喳喳個沒完沒了。
往常都是徐盼故意不理褚朝陽,今天算是位置颠倒了。鬧這麼一出,他不會了,思忖着要不要去哄褚朝陽。
想了想,徐盼選擇關上煤氣竈的火去追褚朝陽。
孩子都快委屈死了,等會又得吵着他偏心,說些沒邊沒沿的混賬話。
徐盼去了三樓的書房,褚朝陽确實是拿着卷子在寫錯題,應該是為了靜心所以隻開了一盞台燈。周圍都黑寂寂,隻有朝陽那裡是亮的。
他輕輕地走到褚朝陽身邊,朝陽斜眼看了他,然後繼續重複着草紙上的推導。
沙沙地動靜,是除了秒針咔哒向前唯二的聲音。
徐盼沒說話,沉思端詳着步驟,許久一會兒啞着開口:“你那個函數變錯了。”
褚朝陽不作聲地把上面明顯的纰漏改掉,他繼續刷刷地寫,徐盼在一旁專注看着,感覺有着一絲荒謬地可笑。一般人都不會在求導的步驟出錯,更何況是被老師誇聰明的朝陽啊。
徐盼莫名想起來一句話,燈下看美人。
褚朝陽長得确實好看,是那種男生女生都覺着俊俏的類型,劍眉星目。眼睫在清白的燈光下透出清晰的陰影,随着他眨眼而撲閃,像是白紙上落下的蝴蝶。
他還記得那晚在他掌心振動的觸感,輕柔,心癢。
真如兒時捉住的蝴蝶。
徐盼出神地看着褚朝陽,神思逐漸飄向遠方,直到他呼出一口氣才扯回思緒。
褚朝陽後靠在椅圈,仰頭看向徐盼,眼神冷淡。
徐盼試探着問:“我吵到你了麼?”
褚朝陽依舊沒有說話,高挺的鼻梁分割出敏感的光影,唯一不變的還是那雙眼睛。
深沉黑暗的眸子專注仰着他,水光閃爍,那是暗處唯一的亮。亮得讓徐盼怔在原地,就像個細微的火星扔到他心上,燙的胸口驟然一縮。
徐盼的心慌得厲害,覺着跳的有些不對勁,說不清道不明。
他有些卡頓:“那、那我先下去了,你記得下來吃飯,劉叔說是很貴的外國的牛肉。”沉默幾秒,“如果你實在不餓,我就端上來,你稍微吃點,吃一點也好……”
“你就能麼向着趙晔?”褚朝陽推開椅子,起身質問。
逆着光太昏暗了,徐盼看不清他的臉,覺着這會兒的朝陽有些凄冷,但又有些可憐。他總是忍不住去偏心褚朝陽,心軟想說讓褚朝陽開心的話,哪怕他是無理取鬧。
是無理取鬧吧,也可能不是。
徐盼或多或少都有些責任,他明知道朝陽不喜歡趙晔,還是堅持說着他的名字。這是他的疏忽,在朝陽看來就是他偏向趙晔的證據。
他局促地望着朝陽,遲疑地走近幾步,愣了一下,然後走過去靠近他:“^……朝陽,我是你哥,我向着你。”
褚朝陽卻後退了,明顯是拒絕聽他的解釋。
徐盼再次靠近一步,褚朝陽默着後退,直到退至辦公桌的沿,退無可退。最後徐盼向前一步逼近,拉住他的手腕,聲音愠怒着急:“朝陽,你怎麼就不信我。”
褚朝陽扭臉不看他,半阖眼眸:“你自己知道原因。”
冷言冷語。
“朝陽。”徐盼用受傷的手捧住他的臉,不容抗拒地讓他看向自己,“你就不能對我有些信心,我又不是離了男人活不了,我沒你看的能麼賤。”
褚朝陽下意識否認:“我沒有輕看你。”
擡眸正好撞進徐盼溫潤的雙眼,他喉嚨哽咽,是說不出的酸澀。一種淡淡的藥味萦繞在鼻息,溫涼的掌心貼着他的腮,褚朝陽能感到在略微凸起的繭,這隻瘦削粗糙的手屬于他哥。
“你有,你之前就說過了,你嫌我下賤。”
“……”
徐盼不希望褚朝陽因為不相幹的人和他置氣,也是真的煩褚朝陽疑神疑鬼的架勢,掐着他的下颌不讓躲閃:“朝陽,你到底在想什麼,趙晔有什麼可讓你計較的。”
語氣已經有點沖了。
褚朝陽視線一顫,沒想到他哥還有這一面,繼而有種說不出的歡喜。
他沉默着,等待徐盼繼續。
“别躲,看着我。”徐盼的耐心不多了,他的手應該還在疼,逐漸收了力氣,“你甚至懷疑我為了他連你都能放下,是他本事真大,還是我沒腦子。”
褚朝陽擡眸注視着他,在心裡回嘴後者居多。
他哥不戀愛腦的時候卻很好。
“朝陽,你該給我一個原因,至少我得明白你為什麼讨厭趙晔。”
褚朝陽沒法說,眼前的徐盼對那些事一無所知。思索一瞬,他用行動代替回答,将徐盼拉入懷中輕輕摟着:“這算麼?”
視線交接,僵持着。
徐盼盯着他的眼睛搖了搖頭,緩慢而認真。
他拒絕這個解釋。目光堅定毫不退讓,明亮的如寒芒。
褚朝陽怅然若失地笑了下,松手放開他的腰。太絕情了,他哥沒有心,他遲疑徐盼是不是如上輩子一般愛着趙晔。那個狐狸精一出現,徐盼就把他們十幾年的親情全部抛卻,哄他玩罷了。
隻為了一個野男人。
“行,随你。”
褚朝陽撂下一句便向外走,他本來就不打算給徐盼留走向趙晔的機會。他的耐心也不多了,他也不想裝下去了,比起傷他哥的心,留住徐盼的人顯得更為重要。
在他身後,徐盼又叫了他一聲:“朝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