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湫不想帶丁堰回家,倒不是說怕趙蓉為難。
她是自己在害怕。
和丁堰重逢的第一面便勾出蠢蠢欲動,但也僅限于此。
何湫是灑脫的人,她的喜歡是她自己的事,無關他人。
按照慣例,她應該是自己悄無聲息地消化掉所有微妙的情愫,再化為平靜。
但恰巧,丁堰也喜歡她。
這自然是幸事。
決定和丁堰在一起的時候,何湫想得也很簡單:喜歡便在一起,不喜歡便分開。
她不希望自己被束縛,也自然希望丁堰在這段感情裡自在。
但這段時間,丁堰帶着她回丁家、見丁爺爺丁奶奶…
這一步步推進下來,如果再帶着丁堰正式登門拜訪趙蓉,就仿佛她和丁堰之間是闆上釘釘的事了,方向和路線既定,人就會失了很多興趣。
憋了幾天,何湫還是把這些話跟丁堰一一吐露。
“我總覺得吧,感情這東西,若背負了太多的東西,便失了本質,”何湫躺在丁堰的腿上,“年少的時候總覺得‘愛’有多麼多麼偉大,但長到現在,我越發覺得:愛,太沉重了,沉重得讓人厭倦…”
“我還是喜歡松快些的東西。”
“我不喜歡所有人都默認我要結婚,也不喜歡因為我倆在談戀愛,就默認我一定會和你結婚的态度,這讓我很不自在,”
“我們倆才談多久?都還不夠足夠了解,甚至,”何湫一攤手,神情頗為遺憾,“我倆都還沒上過床…”
“我特讨厭所有理所應當,”
何湫望着丁堰,目光懇切而溫和,“我希望緩慢、自在、從容又熱烈地跟你相愛。”
“這個過程是很讓人期待的,但如果這段感情的一切都被人劃定規範,我會對這段感情喪失很多興趣和憧憬的。”
丁堰沉着臉點點頭,表示理解,“感情的深淺暫且不論,最忌諱的,一是别人的摻和,二是浮躁不定,”
“你是覺得,我倆不論關系還是感情濃度,都還沒到那一步,被人硬推到不合适的位置上,是百害而無一利的。”
“你想慢慢來。”
他拍拍何湫的額頭,慢慢地叙述,“心裡别有那麼多負擔,你自己舒服是最重要的,這是很簡單的邏輯。”
“你别因為别人的行為把事情想得很複雜。”
“吃不吃飯,見不見面的也都不要緊,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推掉,都随你自己的心意來…”
“至于更久遠的問題,我心裡有計較,也沒法現在給你答案。”
“因為這些東西在實現之前都沒有意義,都是空話一堆。”
“咱們就照你希望的,慢慢來,”
“行嗎?”
不等何湫回答,他緩和了臉色又說,“其實我挺高興你跟我說這些的,不是你說的嗎?坦誠比什麼都重要…”
他又笑着逗何湫,“鑒于你此次表現良好,上次的一千我退你五百,成不成?”
何湫被他說得有點眼熱,又覺得好笑,最後一頭把腦袋紮在他肚皮上,老老實實地點頭:“成…”
聲音翁翁的,顯出幾分憨态。
“那我做好心理建設再帶你回去,我媽問題特多…成嗎?”
“成…”丁堰學她的語氣,又沒好氣地哼了聲,“你倒是坦誠,也不怕說這些我心裡頭膈應。”
“哎呀~”何湫翻起身去跟他臉貼臉,“我要是真甜言蜜語地哄你,說我愛你愛得無法自拔,你不惡心得拿菜刀砍我就不錯了…”
丁堰被她蹭得心煩意亂,故意闆着張臉:“誰知道呢?要是我真吃這套呢…”
“你吃這套啊?”何湫驚訝地擡頭,“那那那…那剛剛說的不算,重新來!”
“怎麼重新來?”丁堰偏過臉不看她,“這說出去的話呐,潑出去的水…”
“哎呀!”何湫氣哼哼的,“你還聽不聽了?”
丁堰“啧”了聲,幹脆起身,“我不聽。”
何湫一路追着他到卧室,喋喋不休,“聽吧聽吧,我剛剛在百度上搜索了表白的經典語句,你難道不想聽我聲情并茂地念念嗎?”
丁堰受不了她,笑罵:“少來,你滾一邊兒去。”
何湫已經握着手機念得抑揚頓挫了:“我還是很喜歡你,像盛夏的陽光普照,不留餘地;我還是很喜歡你,像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不是,這寫的都是些啥呀?”丁堰還沒說什麼,何湫自己就惡心得一哆嗦。
丁堰這時正靠在床上玩手機,聽着何湫的動靜直發笑,手機都拿不穩了。
何湫氣不過,撲到床上去咬他,“妖怪!拿命來!”
丁堰輕松把她制服,用一條腿就把何湫給壓在身下動彈不得。
何湫手腳并用也沒把丁堰推開半分,反倒把自己折騰出一身的汗。她喘得不行,索性卸了力。
丁堰去撥她頭發,“孫悟空,這就認輸啦?”
何湫生無可戀:“大聖已經被壓在五指山下任你為所欲為了…”
丁堰笑個不停,去親她額頭,“哎,真任我為所欲為啊?”
何湫“嘁”了聲,“家裡什麼都沒有,你能幹嘛?”
丁堰壞笑着起身,跪坐在床上,何湫也就從床上爬起來。
丁堰用下巴指了指床頭櫃,“自己去看。”
何湫本還隻當他是玩笑,見他神色不假,一邊嘟囔着“騙鬼呢…”一邊去開床頭櫃,心髒卻在胸腔裡狂跳。
櫃子拉開,裡面果真躺着幾個小盒子,都還沒開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