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堰從派出所出來,一路上都沒說話。
何湫察覺到這人生氣了,也不敢去招惹他,安靜坐在副駕上,一言不發。
下了車,何湫也跟在丁堰後頭。
丁堰的步子邁得很大,步頻也很快,何湫幾乎要跑起來才跟得上他。
兩個人回了丁堰那邊。
進了屋,丁堰指了指沙發,示意她:“去那兒坐着。”
何湫便過去坐着了。
直到肥皂過來舔舔她的手指,她把肥皂抱起來放在腿上逗弄着的時候,何湫才突然意識到:不是,她跟到丁堰家作什麼?
丁堰進了自己的卧室,出來的時候手上提了個小藥箱。
他走過來,坐到何湫旁邊,“傷到哪兒了?”語氣是硬的,臉也仍然拉着。
何湫在心裡頭腹诽着,卻也不敢頂嘴,老老實實地把手伸了出來。她被推倒在地的那一下,手掌蹭到了地上的碎石。
丁堰把她的手掌翻過來,這人的右手掌下半部分蹭出一小片擦傷,有些細小的傷口,還有些紅腫。
丁堰去翻藥箱,本想拿醫用酒精讓這不長記性的人好生疼一疼。
他手都摸到醫用酒精的瓶口了,猶豫了下,還是選擇了碘伏。
擦藥的時候,丁堰挂着張臭臉,動作卻很小心溫柔。
何湫本來還在注意不讓棕色的藥水流到自己的手臂上,但很快,她的目光就移到了丁堰的臉上。
她其實很少直視丁堰的臉。
相對于她來說,丁堰的身高太高了。他比何湫高了差不多十七八公分,何湫的視線很多時候隻能局限在他的臉的下半部分。
現在,何湫終于得到了一個機會,細細地,去端詳丁堰的面龐。
丁堰的眉頭皺出幾條紋路。眉骨很高,兩條眉毛顔色很深,呈現出鋒利的形狀。
何湫一直以為他是單眼皮,現在近距離地看,才發現他的眼皮上面有一道淺淺的褶皺,并不明顯。
丁堰的右眼下邊,鼻子的側邊有一顆小痣,何湫跟他見面那天就注意到了。這是丁堰整張臉上唯一顯得有些輕佻和風流的地方。
丁堰用碘伏幫她消毒之後,又拿出一包紗布。
“你後面幾天敲鍵盤的時候注意點,不要碰水。”丁堰低頭卷紗布,何湫就看不見他的表情了,隻聽得他的語氣平平,沒什麼起伏。
何湫見不得他這副冷冰的樣子,心下一轉,索性放軟語氣往他那邊靠,“堰哥,我腰也疼…”
丁堰睨她一眼,這人正笑得燦爛,整個一膩乎樣。他一肚子的氣立馬就消了大半,嘴上仍是說:“你腰疼找醫生去,我管不了。”
何湫皺皺鼻子,有點挫敗。
丁堰看着這人蔫哒哒的樣,覺得好笑,起身拍拍她的肩:“跟我來一趟衛生間,把藥箱提上。”
一進衛生間,丁堰就擡手把身上的T恤脫掉了。
何湫被他赤裸的上身晃了眼,心跳漏了一拍。但她還沒來得及欣賞,就看到丁堰左側腰背的那一大片青紫。
“我靠!你怎麼搞的?”何湫登時什麼也顧不上了,把藥箱放在洗漱台上就伸手去摸丁堰的傷處。
“嘶——”何湫的手冰涼,丁堰被她摸得一陣瑟縮。
“對不起對不起,我小心些。”何湫微微俯下身子,去看他的傷處,“怎麼搞的呀?”
“劉繼明那孫子給我弄的,”丁堰的聲音有點翁,“背後那片我不太夠得着,藥酒在藥箱裡面。你倒點在手上,把那片瘀血揉開就好了。”
“行。”何湫把藥酒拿出來,剛準備倒在手上,又想起她觸碰到丁堰傷處時手指下一瞬的瑟縮。
她又轉身去開水龍頭,把手放在熱水底下沖暖和了才去拿藥酒。
丁堰看着她的舉動,有點眼熱,心髒有處塌陷下去。
“我沒幹過這事兒啊,我第一回幹。你要是覺得不舒服或者怎麼樣了你得跟我說。我怕我手重了弄疼你,太輕了又沒效果…”何湫絮絮叨叨的聲音不歇,落在地上,在不寬敞的衛生間裡濺出些許回聲。
何湫其實手上沒什麼勁兒,丁堰讓她揉了一會兒,就轉頭:“行了,就這樣吧。”他一身火氣都被這人給揉出來了。
何湫又看了一下他的傷處,“行吧,你自己也注意着點,晚上别洗澡了,擦下身子将就一下吧…”
丁堰看她一邊收拾藥酒一邊嘴上念叨着,不由笑出聲。
何湫立馬轉頭看他,抱怨道:“也是不容易,從派出所出來你臉黑了一晚上了,終于笑出來了。”
丁堰歎口氣,沒回答,拉着何湫回了客廳,順帶着把衛生間的燈關了。
何湫感覺自己的胃又開始躁動了。
丁堰沒拉她的手腕。
他熱乎的手掌裹住她的,一直到兩人坐到沙發上了才放開。
何湫想開口,第一下竟然沒發出聲,她緊張地搓了搓自己的衣服下擺,又咳了一聲:“那個…”
丁堰給她倒了一杯水,眼睛往下瞟了眼,有點樂:“别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