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哎,你這學生,站到教務處都不聽話是吧,摘了!”
“不。”
“最後一遍,摘不摘!”
“不摘。”
賽謠看着瘦瘦一隻,脾氣倒倔。牛猛本來就在氣頭上,現在被頂了這麼幾句,情緒有點上頭,伸手就要去摘賽謠頭上的帽子。
賽謠似乎是被他吓着了,人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擡手想擋。但在那之前,有人替他攔住了牛猛的動作。
夏子澈一手頂着椅子,一手握住了牛猛的手指。
他吊兒郎當地拖着聲音:
“哎,老牛,校規上又沒寫小姑娘不能戴帽子散頭發,那麼嚴格幹嘛。人不想摘就不摘了呗,好歹一個大老爺們,還是堂堂教導主任,消消氣,大氣一點,别跟我們小孩計較。”
這家夥不出聲還好,一出聲,牛猛更生氣了,不過他也成功地把火力從賽謠身上吸引了過來。
“你還敢吱聲!夏子澈,我一分鐘沒說你你就皮癢是吧!你……!”
牛猛話音一頓,同時以極快的速度上下掃了夏子澈一眼,試圖挑點毛病來說道說道。
但他足足看了兩遍,一時居然沒發現問題。
奇了怪了,這家夥居然是這些人裡最正常的。
他扁扁嘴,話鋒一轉:
“來,今天誰跟你整得這一出?為誰發瘋聲援呢?!”
提起這個,四個人很默契地陷入了沉默。
陳濯一直站在門口的牆邊看着他們,聽到這個問題,他微一挑眉:
“呃,老師,其實是……”
但他話還沒說完,夏子澈突然瞪大了眼睛,趕緊出聲打斷:
“哎!老牛,咱們的事先放放,别急着訓我,陳濯同學站那兒好一陣了,晾着人家多不好。”
可能是夏子澈終于說了句牛猛愛聽的話,牛猛撇撇嘴,瞪了他一眼,還真沒繼續念叨他,而是轉頭看向身後的陳濯。
幾乎是在他轉過身的那一瞬間,夏子澈趕緊望向陳濯,朝他擠眉弄眼地示意,讓他别繼續說。
陳濯看看他,又看看牛猛。
牛猛臉上已經完全沒有剛才背對他時那股怒氣沖天的勁兒了,他換上了一副笑臉,臉上的肉都被那個笑容擠出了褶子:
“陳濯,來了?過來,先說你的事。”
他背着手走到自己辦公桌後,拿起一張紙,那大概是這次考試的成績總覽。
他從自己格子襯衫上的口袋裡拿出眼鏡戴好,看看排名表,又看看陳濯,再開口時,語氣比剛才和夏子澈他們說話時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陳濯啊,嘶,你最近是不是遇見什麼事了?還是生活上有困難?這些你都可以跟我說,有問題咱們可以解決,别讓這些影響了成績。你看,你這次這個成績實在是……有點吓人。”
“不好意思,老師,沒出事,也沒困難,是我自己的問題。”
陳濯選了一種比較容易讓人接受的說辭:
“這段時間狀态不太好,短時間内可能還得再吓您幾次,但我會盡力調整,抱歉讓老師擔心了。”
可能還得再吓您幾次……
這話一出,牛猛的嘴角好像抽抽了一下。他的笑容僵住了,人可能也有點混亂,直到後面有個不知好歹的頂椅子小混蛋沒憋住笑出了聲。
這可讓牛猛逮住了:
“笑!你還有臉笑!椅子頂好!”
說來感人,夏大帥哥站在這裡,在十分鐘内憑一己之力轉移了兩次火力。
“說到成績,對,成績這事我還沒跟你算賬,我看看你們這些家夥能考幾個分。”
牛猛重新擺起一副兇神惡煞的表情,在桌上翻翻找找,又翻出來一張紙,認真看了幾秒後,一臉不忍直視:
“真不是我說你們,人陳濯這次是沒考好,就這,人家兩門加起來比你總分都高!你還有臉笑!”
“……我笑是笑了,但我可沒嘲笑他成績啊。陳濯同學可是我的榜樣我的偶像,我對陳濯同學的敬仰天地為證,日月為鑒。”
夏子澈連忙表明立場。
“一天正事不幹,就會貧嘴,把你那花言巧語的功夫用到學習上,至于就考這麼點分?别跟我說你們是特招生,樂器耍得再好,文化課學不好一樣沒學上,長點心吧!”
牛猛把成績表一扔,低頭看了眼腕表,想了想,說:
“時間差不多了,我也不多浪費你們午休時間,這樣,今天的事,我給你們兩種解決方案。
“第一,夏子澈記個大過處分,停課一星期,下周一升旗儀式念一篇一萬字檢讨,以儆效尤。
“第二,夏子澈,賽謠,文一,薛知源,你們四個人,這學期期末考試考到我規定的分數線,那這事兒咱們就算了。”
“不是,老牛,我犯的錯,關他們仨啥事啊?”
夏子澈不可置信。
“怎麼不關他們事?你們四個不是鐵哥們好朋友嗎?!我這又不是懲罰,就這麼點事兒都不能跟你一起扛?!”
牛猛提高了聲音。
夏子澈把椅子放了下來,活動活動手臂後朝他擺擺手:
“得了吧,别整激将那一出了,先聽聽分數線。”
牛猛撇撇嘴,伸出一根手指,鄭重宣布:
“語文一百,數學九十,英語七十,文綜一百五,不難吧?”
“嗐,就這?我以為多大點事兒呢。”
夏子澈的語氣十分潇灑,不像演的。有那麼一瞬間,牛猛真信了他的邪。
直到下一秒,夏子澈默默彎腰重新把椅子扛起來頂在頭上:
“啥樣的檢讨,一萬字夠嗎?要不要我多寫點?到時候就站咱教學樓前那杆子下面讀是吧,但我覺得光讀不夠展現我的悔恨之心,這樣,您找人在那兒給我搭一台子,我給您演一情景劇,保證讓同學們看得痛哭流涕,絕不敢再犯跟我一樣的錯誤!北川一中的秩序,我夏子澈來守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