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12月30日 23:22 加茂笃正家的神社
“我們鼎鼎大名的陰陽師大人終于走火入魔,開始以拾荒為生了嗎?”
輕快的女聲在耳畔響起。
雙眼被人遮住,面對調侃加茂笃正并不氣惱,而是将手從冰冷的水盆裡伸出來碰了下那人的臉,“是啊,這可花了我好大力氣呢。”
“哇!哥哥你欺負人!”加茂美世連連後退,靠在料理桌上用袖子把臉擦幹。
“是你先說我的。”放假一回家,兩人常常這樣拌嘴打鬧,“這麼晚不睡覺,跑廚房來做什麼?”
“我還要問你呢,明天就是神社的年越大祓式,不好好準備,大晚上洗這些樹枝是幹嘛?”
加茂笃正的每根手指幾乎都貼了創可貼,雙手長時間浸泡在冷水裡凍得血紅,等咬牙扛過疼痛之後,自然失去了知覺,“你過來聞聞。”
美世半信半疑地彎下腰湊近水池,“好香,難道今年準備把它們編入茅輪?”
“不,這些是柚子葉、黃皮葉、扁柏葉以及芙蓉花,”笃正将手放進去攪弄出水花,“準備待會兒放一起熬水讓你明天泡澡用。”
“咦,才不要呢!”美世激動地拒絕,“你這是又從哪裡聽來的迷信?我好端端的幹嘛要用這種東西哩!!”
“美世,可不能這樣說。當人們把意志施加于這些植物上時,咒就開始起作用了。”
“和咒有關?”
加茂笃正垂眸含笑,瘦長的影子遮住水池,投射在牆面,他從水底撩出一個人型木片,用低沉的聲音說,“我是陰陽師當然會給人下咒。”
“不、不會吧……”
美世發現木片上赫然寫着自己的名字,緊張地吞咽口水。
這時,笃正轉過身,嘴角翹起彎鈎似的弧度,眼尾斜向兩邊延伸,眼珠沉沉落在眼底,嘴唇一張一合,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緩緩道,“騙·你·的,笨蛋美世。”
這下,女孩被徹底激怒,當即抽出一條樹枝往他手臂上抽,好在笃正躲得快,抽到了水池邊緣。
“别跑!”
“哈哈哈哈,打不到我。”
“給我站住,說誰笨蛋呢!”
兄妹二人圍着長桌你追我趕,跑了幾圈後,美世喘着氣,死死盯着他片刻道,“哼,不睬你了。”
說完扭身就要走出廚房。
“诶!别、别别别走呀!你來這裡不就是想偷……”笃正慌忙間不小心說漏了嘴,被狠狠剜了一眼,轉而尴尬陪笑,“是補充營養。我們美世要準備考試,所以要補充營養。”
見到妹妹還是不滿,于是拉着她的袖子一點點挪到冰箱前,取出食物,“小的給您準備着呢,請慢用。”
加茂美世瞟了一眼哥哥舉着的蛋糕,并為她畢恭畢敬地呈上的叉子,于是昂起頭,清了清嗓子,慢慢吞吞地用嘴抿化奶油,頗為得意地回答道,“嗯,這還不錯。”
“得了吧,雞皮疙瘩掉一地。”笃正直接将盤子放在桌上,讓妹妹站在旁邊吃,“本來就是留給你的。我看這些天學校放假,你還要去私塾補課,有必要那麼認真嗎?”
“怎麼沒必要?我要考的大學可不是說說就能上的。而且我……”加茂美世擓了一勺蛋糕,喉嚨裡像有東西卡着很不舒服,聲音略微嘶啞,“我必須抓緊每一分清醒的時間。”
“沒事的。”笃正感到妹妹情緒變化,拍了拍她的手臂,“其他的你什麼都不用想,有我在,你一定會考上的。”
聽到這話,美世的眼睛火辣辣的,似要往外冒出熱泉,她咬着牙,擡頭眼珠往上看,“什麼嘛……蛋糕太甜了。”
“那我去給你泡壺安神茶。”
“不用了哥。你和那暗戀對象進展得怎麼樣?”
轉移話題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加茂笃正的臉噌得紅起來,美世朝他眨眼,顯得無辜單純,心裡又覺得不能再回到原本的話題,便隻好犧牲自己了。
“表白了嗎?”
“約會了嗎?”
“還有,我看你最近一直在練射箭,是不是為了她?”
“她……”
“不是,你這都從哪裡聽來的?”面對排山倒海而來的詢問,笃正招架不住連連後退。
“喂,我還要問你呢,這種大事怎麼不先告訴我,非要和那位遠的不能再遠的表哥說!你知道我有多傷心嗎?”美世一邊控訴哥哥胳膊肘往外拐的行為,一邊逼近他。
“诶?!!!!!信吾告訴你的?”
“是喲,上次在醫院理療時遇見了。所以對方叫山本未來對不?他還給我看了照片,哈哈哈哈,我未來嫂子竟然比你還高呢。”加茂美世笑着繼續說。
“你怎麼……”笃正急得跳起來捂住她胡說八道的嘴,“以後不準聽風是雨的,特别是加茂信吾那家夥,别和他走太近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在和你說正事呢,别打岔。你和她到底如何了?”
“……”笃正沉默,撥弄手指上的創可貼,渾身滾燙,結結巴巴道,“還沒……還沒确認關系,就……不知道她怎麼想……”
自己又沒犯錯,可身體就不由自主地……
“身為女性,我非常誠懇地說,如果哥哥不是陰陽師,做個演員綽綽有餘,除了身高外,其餘都非常優秀,特别是這張臉,多帥呀!”
“你消停點吧,”笃正無奈地撓了撓脖子,對妹妹的誇贊不為所動,“我最近在想些事……”
“什麼?”美世嗅到八卦的氣息,絕不會放過機會,立刻接過話頭追問。
“……明天……是她……的”男青年聲音越來越輕,“生日。”
“所以你準備禮物了嗎?”
“沒。”
“Be a man!”美世氣不打一處來。
“雖然她上次說喜歡旅遊,但我覺得那種、那種、就那種雙人旅行……有點太快了。”
笃正低下頭,看着桌上自己模糊的臉,那次他們因任務無法及時趕回去,又恰好碰上旅館房間緊缺,所以同住一間房。月光傾倒在她白色狩衣上,像是湖水裡彎月的倒影,那樣恬靜惬意,和袱除詛咒時兇煞瘋狂的模樣簡直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