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九十九由基歎息，“成為特級咒術師以後，咒力對我而言是四肢，我可以随意操控它組合成不同的術式達到理想的效果。但若是甘于等級秩序，僅僅追求更強的境界，而不為苦苦辛勞的善良術師們謀求活路，我和禦三家有何區别，我與詛咒師有何兩樣呢！”

壽喜鍋裡的食材逐漸被沸騰的濃湯淹沒，渡邊愛無言，察覺到對方的情緒高漲，就像是這口熱鍋。

“愛。”

“嗯？”她單手擺弄着耳釘應聲着，九十九由基一邊叫自己的名字，一邊朝碗裡發呆。

“愛！”

“我在呢。”

“是火焰，是火焰！”九十九由基拍拍桌子，握住渡邊愛的手目光如炬，“如果你是魔女能施展火焰魔法抵消全部詛咒就好了。哎，怎麼我們的世界就那麼倒黴？你說如果還有其他世界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渡邊愛面色淡然地抽出手，拿起筷子夾了片肥牛卷停在蛋液上方來回猶豫，“據我所知，目前的技術無法實現平行時空穿越。不過，按照我們的實驗，如果火焰存在，且能與詛咒抵消，那就能與你們的咒力抵消。特别是，在這個崇尚力量的世界裡，你們就沒有優勢了。”

“不，愛。我們要的是和平。”九十九由基毫不在意她疏離之舉，撈出烏冬面放在碗中晾涼，“但你說的沒錯。禦三家在追求力量，術師之間比起袱除詛咒外，更要緊的是排名或者說金錢。可我們再退一步，每個人、每個國家不都在暗自競争、比較強弱，生怕有一天自己變弱了，被強者碾壓。”

“所以呢？在我們的世界裡也有恃強淩弱，也有戰争。”

“所以，這個世界的人類為詛咒所困已有上千年，術師們還陶醉于強弱抗戰，反倒是對源頭性的東西不管不顧，甚至任由其發展。我們不如剪去一對翅膀，為了将來的和平考慮。”

“你會觸及到很多人的利益，甚至斷人财路。”

“你都知道了。”九十九由基平靜道。

“大緻猜得到他們在想什麼，在追求什麼。因為有咒力，所以家族才會延續；因為在延續，所以緘默法則依舊有效。其背後吸引人的是家族榮譽感、為集體犧牲的英雄主義。”

“家族？*Omerta？難道你也是《教父》的忠實粉絲？”

“什麼？”如此說來，渡邊愛是第一次和自己人以外的普通人深入交談，她今後得注意語言上的差異，可别再像剛才那樣越界了，“啊，哦，我不怎麼熱愛電影，隻是知道一點而已。”

“*那就給他們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九十九由基壞笑，端起小碗大口吃面。

“老闆，打擾一下，請問您姓什麼？”渡邊愛岔開話題伸頭探腦地詢問後廚道。

老闆是位約四十出頭的女性，中等個子，做事幹練，手藝出彩，整晚都在店裡忙前忙後，看起來十分熱愛這份事業。

“我姓山本。要是喜歡的話，女士們要常來照顧小店的生意喲～”她笑盈盈道。

說話間，老闆用挂在脖子上的白毛巾擦去汗水，擡起的手指腫成了根根小胡蘿蔔。後廚炙熱的溫度讓其大汗淋漓，她穿了件無袖背心，又抓着毛巾一端扇風，也不能掩蓋頭頂冒出的熱氣。

“好。”

“愛，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

“我們不一直在糾結到底叫什麼好呢。我很喜歡這家店，所以就姓山本。”

“诶～這麼随便嘛，那名字呢？”九十九由基打了個飽嗝。

“這到沒想好，你覺得呢？”

“我想想看，明年是千禧年，人類将要開啟一個嶄新的世紀，所以……不如叫未來，怎麼樣？”

“*未來……嗯，好啊。那我以後就叫山本未來了。”

“你想好就行。”九十九由基舉起茶杯，“那敬我們的未來。”

“敬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