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個男人來了。夏油傑的手正架在乙骨身上,側過頭,滿懷期待地看向摯友。
這一刻夏油傑的心中在想什麼呢?
“悟,好久不見~”
離上一次分别已經過去五年了。五條悟鼻梁上的墨鏡,挺拔自信的站姿,白色飄逸的頭發,好像在說什麼都沒有改變。但無法忽視的是“最強”頭銜,名牌大學畢業生,普通人女友……樁樁件件都促使他站在自己的對立面上。
如果那些事沒有發生過,現在自己會不會和他站在一起呢?站在他們對立面的人又會是誰呢?在戰場上還考慮這些無法挽回的事情,真的好嗎?
“請你先遠離那孩子,傑。”
凝結在語言中的冷氣似把銳利的劍,驅趕走乙骨周身的黑暗,對邪惡做出最終審判。五條悟把乙骨拉到自己身後,共同面對着夏油傑。
“不必那麼緊張,我是聽說這裡有我想要的人。原來他就是你救下來的可憐羔羊呀。”
夏油傑悻悻松開手,順勢将雙臂往外側擺了幾下,看似無奈,實則心中滿懷興奮,是走向毀滅的狂喜。
五條悟藏在純黑色墨鏡下的雙眸是神賜予人類的瑰寶。它生得别緻,孕育出虛幻空洞,神秘恐怖的力量,是注定要受萬萬人敬仰的聖物。
然而,夏油傑不得不承認,它變了——不再是六眼擁有的五條悟,而是五條悟擁有了的六眼。那種“人性”的魅力破土而出,他就是誕生于人世間的普羅米修斯。
“你到底是來這裡幹什麼的。”
“哇哦,好大的陣仗,都是來歡迎我的嗎?那太感謝母校的熱情啦~”
相較于自己身後的四翅巨嘴鳥,有戰力的拉魯,以及兩個女兒,高專的歡迎儀式顯得更加莊重——夜蛾校長,還有校園裡準一級以上的術師都來了。
“我是來宣戰的。”夏油傑環顧四周,“聚在這裡的各位,把耳朵挖幹淨仔細聽好。在12月24日,日落的同時,我們将舉行百鬼夜行。地點就在詛咒的坩埚——東京新宿,咒術的聖地——京都。屆時我們将在各地釋放上千個詛咒,下達的命令當然是‘大開殺戒’。不想看到這種地獄般的光景,那就拼死阻止吧!就讓我們盡情相互詛咒吧。”
幾乎同時,天空突然變得陰沉,暗得似是被人蓋上層黑紗。
某股幹脆果決、不容置疑的力量正以夏油傑為中心,極速從高處鋪張開來,使得高專内環境突變。轉瞬間,裡面的人感到呼吸不暢,胸中壓抑萬分,心中的恐懼被喚醒。
五條悟看向空中的同時,澄澈的眼睛連着神經牽拉住太陽穴,額前傳來向後縮的陣陣刺痛感。沒想到世上竟還有能牽制住自己的東西。
在場的咒術師們還來不及思考誰放的帳,都往天空看去。而夏油傑以為是高專裡的人動了手腳,立刻想轉身揮手示意讓拉魯先帶小孩子離開這裡。
可身後出現的陌生女子讓他動作僵住。
“欸,這麼厲害。”
話音剛落,夏油傑的脊背猛然滲出汗水,從尾骨處“噌”地傳來針刺般的酸麻,像是被無數隻螞蟻啃咬一樣難以忍受。他睜大雙眼,肩膀高聳,肌肉緊縮,嘴唇微張,完全一副活見鬼的樣子。厚重繁複的袈裟本就不透氣,這下裡面甚似蒸籠,争得他長汗直流。
按理說,他不可能再被什麼尋常事物吓到。但是這個人的聲音像是從一開始就混在他們幾個之中。
想起來了!不是一開始,而是一直在夏油傑的記憶深處——她是從十二年前遠道而來的訪客,正溫柔地誇獎着主人家的孩子。
他轉動僵硬的脖子,好像是從女巫手下複活過來的木偶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一瞬間,大業離他遠去,周遭的環境“唰”地向後倒退,形成一束束白光吞噬了他。
她是誰?是怎麼出現的?又如何進入高專結界的?有太多問題困擾在場所有的咒術師。幾乎同一時間裡做出預備攻擊的姿勢後,他們察覺到五條悟并沒有太大的反應,便也開始觀察起夏油傑身後幾米遠的女人。
她身穿水綠色羊毛粗花呢西裝,其中勾了銀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胸前一條暗綠底領帶上畫了成片黃色鸢尾花,看起來熱鬧俏皮;下身的白色西褲,似瀑布形成一股股流勢,往下墜落。
整個人氣勢幹練,凸顯壓倒性的強勢感。
她正雙手背在身後,烏黑濃密長發安靜地垂下。指尖無意識地挑起發尾,十分輕松愉快。
真讓人想問是不是走錯地方了?秀場在巴黎,而不是這個東京鄉下。
她比以前更高,更迷人神秘了,夏油傑想。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他後撤一步,側過身體,從上往下來回欣賞,竟一時語塞。
等到女人再次開口似乎是想喚起他的回憶:
“嗨,傑!好久不見。你,想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