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閉上了眼睛。
而孟狗卻默默感受寶鶴曾說的,享受這個瞬間。他等待這種一戳就破的謊言走到盡頭。如果可以,他也期盼時間久到鶴延年真的喜歡他,喜歡到就算知道一切真相也難以抉擇。
時間讓他已經染上了其他的痕迹,變得不像曾經自己。所以他渴望被需要,被記住。
許是看到對方眼眶紅紅的,但沒有眼淚,鶴延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眼尾,“你好像不高興。”
“怎麼會?”孟狗輕輕摟着他的腰笑,笑得眼淚掉了下來,“我真的開心極了。”
他的眼神是憂郁的,是沮喪的,可他卻說開心。
鶴延年沉默。
他看到另一個自己也沉默,最後低頭,埋到那人的脖頸處,悶悶不樂的攬住他道,“你口是心非。明明現在就不高興,孟狗,我知道自己以前做的不夠好,以後我會對你好的。”
“…以後是多久?”
“也許比天地還長,久到海枯石爛。”
孟狗又笑,沒有說什麼掃興的話,隻是輕聲問,“可那也是有時間限制的。鶴延年,我想你永遠永遠記住我。”
沒有什麼事是永遠的。
旁觀的鶴延年很理智的想,情感是最說不準的東西。
可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那人濕潤的眼眶好像承受了滿世界的壓抑。他蓦然覺得,自己剛剛想的這句話好像就是大家常說的,不合時宜。
鶴延年頓了許久。
聽到另一個自己小聲的說,“…會的。孟狗,我不會忘記你的。”
他實在很少說這種話,因此孟狗猛然擡頭,不敢置信。而鶴延年看着看着,也恍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看到另一個自己松手,轉身要走,而孟狗卻先一步,猛撲過去抱緊他。孟狗緊緊貼着他的脊背,感受着此時此刻,他們如出一轍的急促的心跳——
“我本來好高興的。…可當我看到你逃走,不看我。我就又開始覺得難過。…為什麼我會這樣的忐忑不安。…難道隻有我這樣嗎?”
孟狗聲音悶悶的,有點壓抑。
鶴延年看到另一個自己輕輕抓住孟狗的手,松開他,然後轉過身,靜靜望着他。
“…不。我也是。我……”
那個自己整張臉慢慢的紅了,一若窗外的落日,
“…我是個膽小鬼,所以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讓我退縮…孟狗…是我擔心你會覺得我的話太無趣,所以才想先一步離開。…我讨厭被抛棄。”
我讨厭被抛棄。
聽到這,鶴延年眼眸微垂,不為什麼的笑了笑,而後繼續看了下去。
“可是。”孟狗笑道,“你這話真的很像不像負責的渣男。…不過。你讨厭被抛棄,我讨厭被忘記。我們倆是天生一對。”
說到天生一對,那兩個人都笑。
他們對視了幾秒,而後藍白色的勿忘我,同熔金般的落日流淌一地。從客廳到卧室。幹柴烈火,放肆燃燒着年輕人豔麗而濕潤的動情。
那是迷人的白色海浪,擁入奔流到綢緞般的雪山。
雪山很少見到如此洶湧澎湃的海浪,他很喜歡,因此使出了全身招數去勾住,圍剿。每當海浪抽身離開,雪山都會很不舍的追上去。但若海浪過于澎湃,雪山也會畏懼退縮。
他會顫抖着喊他的名字,透過不知何時流下的雪崩看他心愛的,如同風一樣讓人捉摸不定的白色海浪。
…我愛他。
他們似乎都這樣想。但誰都不說。隻是更加緊密的擁抱,好像這樣就能一起走到世界的盡頭。
時間荒蕪了一地。
可這裡的現實,沒有落日。
仰頭
鶴延年隻見純白,耀眼,催人淚下的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