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狗一片徨然,悄悄離去。
而聽到對話的鶴延年,内心卻略有波瀾。
托舊小區不怎麼隔音的福,鶴延年又剛好在廚房,離樓道近,因此完完全全的聽到了那段對話。
說心裡對于鶴夠的阻止一點點不驚訝,那肯定是假的。隻是在鶴延年看來,鶴夠今日難得說的這句人話,十有八九是因為聽到父親把這房子留給他。
雖然鶴家的這房子根本不值多少錢。位置偏僻,破舊狹小,此前還發生了好幾起重大意外事故,風水不好幾乎是這片出了名的。
聽上去哪哪都不怎麼樣。
但真論其歸屬,卻完完全全是個大難題。
當初,鶴夠的母親何露同鶴父離婚後,便帶走了六歲的鶴夠并轉了戶口本。
而鶴延年和鶴玉梅的母親,也就是鶴父的第二任妻子方知雨。她是鶴父的大學同學,很久之前便暗戀鶴父,一直未嫁。聽說他因為妻子出軌,離婚後開始酗酒,精神萎靡不振,于是鼓足勇氣告白了。此舉誠然有趁虛而入的嫌疑,但她卻完全沒想到會成功。
反正也不知道鶴父當時怎麼想的,前腳離婚沒多久,後腳就又要結婚。結婚自然需要婚房,但鶴父沒房,沒錢。他幾乎所有的東西都給了前妻何露,現在手裡哪裡有錢買房呢。于是他腆着臉,去找何露一訴衷腸。
何露本就是騙婚,之前被發現出軌,也不慌張,隻說要帶走鶴夠——
反正鶴夠也不是鶴父的孩子。
鶴父聽了,自然又氣又惱,受不了綠帽子,奈何愛她,舍不得何露離開自己後.受苦,于是離了婚,卻把大部分錢财都給她。原本鶴父就隻是一個普通小職員,何露這些年在家也不上班,便是有些積蓄,又哪裡有多少。
因此眼下聽了鶴父要結婚,卻沒房沒錢,兩相為難。何露直接掏錢,買了個小小的平層。買賣不在仁義在,看在他這幾年喜當爹,對鶴夠挺好的份上。就當是随婚禮份子錢了。
何露是雙,性取向更偏向女同,平時壓根對男性沒什麼興趣,因此隻當是随份子。卻不想此舉落在鶴父眼裡,便是她對自己還有情意,隻是之前一時間走錯了路。
于是結婚後,越發隔三差五的找着借口,總約見面。
一來二去,何露不勝其煩,厭惡至極,正準備打開天窗說亮話,卻不想一場突然的車禍直接送了命。
得不到的永遠是白月光。
鶴父大恸,左思右想後,在何露死後的第三個月,把鶴夠領回家,并對着自己的妻子方知雨坦明了一切。
自己的丈夫忘不掉前妻,非要養這個不是他的孩子倒也罷了,可他們現在住的婚房,竟然是丈夫前妻付的錢。
…這簡直荒謬。
雖然知道婚結得太快,會暗藏很多弊端,但方知雨沒想到,丈夫直到現在都依舊對前妻戀戀不忘。
既然如此,那他當時為何要與自己結婚?還不如直接拒絕自己!一時間又氣又恨,情緒上頭,方知雨竟昏倒在地。醒來時,得知自己懷孕了,原本打算離婚的心思陡然沒了。
說難聽點,方知雨完完全全是男人眼裡标準的賢妻良母。精通家務,溫柔體貼,便是知道了這些事,竟也能把日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過下去。
但,事不遂人願。
何露買的房子并不是一次性付清的,說是貸款按揭也不全是,反正沒人知道何露當初走的是什麼流程。總之一句話,錢沒付完,得還款。
鶴父他就一小職員,雖無父母要養,但那點工資即要養自己,方知雨,肚子裡的孩子,鶴夠。還得還款。哪裡會夠用。
于是方知雨咬咬牙,連孕期都在上班。每月的工資則一部分補貼家用,一部分還房子的款。直到她過度操勞,病死在塌,這房子的餘款才算還完。
如果人們對這前因後果完全了解,那麼這房子到底歸屬誰,已經很明了。但偏偏,這一切除了鶴父,也就隻有鶴延年知道。
因此,在鶴夠眼裡,這房子是他母親的,他絕不會退一步。